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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解释,因为李惠静没有陪温大夫上过台,所以她不知道,温大夫那时候镇定自若的眼神有多蛊惑人心,任何人都抵挡不了那样的魅力,无论男女。 正走神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噪声,丁洁玲回神,才发现温大夫已经准备钻孔了。她小心地走到温寒身边,替她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她低声道谢,丁洁玲高兴地退回去。 没办法,就算温大夫这么冷漠,她还是喜欢接近她。 退回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面架,丁洁玲回头,忽地就看见了病人的脸。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中单,正要开口,却见那人伸出食指在唇角比了一下,示意她噤声,她看了看温大夫,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出声打扰她,便闭了嘴,没有说话。 没了中单的遮挡,病人就可以看见手术经过了,虽然看不真切,可又是锤子又是凿子的,阵仗这么大,想装作看不见都不可能。 一般病人恨不得手术前一天就打了麻药睡上一天,术前紧张得全身的骨头恨不得连头盖骨都哆嗦起来,一遍遍地问医生,麻醉了还能不能感觉到疼,会不会手术没完就醒了云云。局麻的病人更甚,术中还有要求戴耳塞的,因为害怕听到手术过程的声音,尤其是骨科的手术,叮叮当当的一通响,疼感觉不到,吓倒吓个半死。 这个病人倒好,给他挡了眼害怕他看见,他还故意把单子拉了,就想看看这锤子、凿子的阵仗。更奇怪的是,他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挨锤子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一样,带着一抹常人无法理解的淡然。 丁洁玲小心地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心中暗想,这两人都挺不正常的,都带着超凡脱俗的淡定,她深感自己和他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电钻上好了打孔针和钻头,温寒调整了一下转速,找准位置,握着电钻贴在洁白的骨头上,轻轻一摁。 整个床都狠狠地颤了一下,她抬头,把钻头收回来,看着床上浑身肌肉都骤然紧绷的人,心中了然,麻药的剂量还是不够,深反射倒是没了,可是毕竟是钻骨,就算麻得彻底,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疼。 “上了几支利多卡因(一种常用的麻醉药品)?” 温寒关了电钻,抬头问一旁的麻醉师。 “上了三支,已经是最大量了,分三次进的。” 三支确实够了,再多的话绝对会影响腿部肌肉的功能,保不齐还会萎缩。 也就是说,再疼,也只能忍着了。 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她就这么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里的锐利没有因为疼痛而有半点减退,他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温寒知道光打局麻就钻骨有多疼,心下一凛,竟然有点佩服他。 很少有人忍得住这样的疼痛,虽然她见过很多痛觉不敏感的人,哪怕在他身上拉道口子都不知道的人,可是那种感受和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是没知觉,一个是明明很疼却一声不吭地忍着,这是两个概念,也是两种境界。 她终于信了丁洁玲的那句话,他是个真男人。她见惯了在手术床上疼得哭爹喊娘的男人,习惯了,也着实害怕了,头一次遇到他这样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竟衍生出了罪恶感,倒好像她是那个恶人了。 温寒手指勾着骨凿细小精致的手柄转了转,额角的疼痛一波波地蔓延至整个脑壳,她迎上那道目光,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现在全麻还来得及。” 因为疼痛,他的目光更像是淬了寒光,那潭深海已经波涛汹涌,里头翻涌的情绪温寒看不懂,她眯了眯眼,倒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上了台,她是医生,他是患者,单纯的逻辑清明的关系,她得有职业操守,要是怵了,怎么下得了钻? “不用。” 那道声音变得微哑,压抑着疼痛的嗓音反而变得柔和好听。温寒垂眼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他脸色如常,除了面色惨白、眉心紧锁、牙关紧咬外,倒没有她预想的狰狞神色。 她又开始走神,这人还真是能忍,若是换作旁人,估计早就疼得满床打滚了,他耐力过人,她真的开始好奇,他到底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她这么想着,顺口问出了声,床上的人没有作声,目光胶着在她身上,紧抿的嘴角微微扯出一点弧度,那种不加掩饰的嘲讽。 温寒撇撇嘴,眼神毫不退缩地迎上去,静待他的回答。 那人没作声,一旁的丁洁玲却是惊呆了,她可是头一次见温大夫主动问别人的八卦,以往她主动给温大夫解释病人的情况,她也总是提不起半点精神,被念叨得烦了,就会淡淡地扫她一眼,说句:“他干什么的和我有关系吗?” 是,没什么关系,温大夫只关心病人的现病史、既往史、过敏史以及受伤经过,那些杂七杂八的八卦与她的治疗不沾边,她从不浪费心神去多做了解。她专注得很,对于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表现出来的淡漠,让丁洁玲一度认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而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温大夫应该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兴致。 就比如这个病人,皮相好、气场强大,带着一般男人没有的野性魅力,如果说他是只雄性动物的话,那也势必是统领一方的首领。这样的男人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温大夫有兴趣也是情理之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