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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那名护卫用随身携带的伤药、烈酒和纱布替元穆安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就与其他人一起,小心翼翼将他送进马车。 有几层柔软的衣物垫着,震荡之间,能减轻许多磕碰的疼痛。 为避免再出现以外,这些护卫们不再隐藏在暗处,而是一个个佩着兵刃,严肃笔直地守在周围,将马车团团围拢,保护起来。 胡大三人被解救出来,方才在混乱中扭打伤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此时缓过神来,回想起发生的一切,看着附近突然多出来的几十名身手不凡、气势出众的护卫,不禁面面相觑。 “娘子、娘子可安好?”胡大也守在马车外,想着方才那一摔,赶紧先问车里的秋芜。 待秋芜道了声“不必担心”,这才迟疑着继续问:“那、那、那袁郎呢?” 事到如今,他们也猜出来了,这位袁郎的身份恐怕不寻常。 “郎君……”坐在车中的秋芜拾起干净的帕子,低头替元穆安擦拭额角的冷汗,眼泪又忍不住沁出来,“郎君受了些伤,不过应当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胡大几人拍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一来为二人都平安无事,二来则是想起过去一两个月里,他们对袁郎算不上太恭敬的态度,一阵后怕。 元穆安无力地靠在一边,轻轻捏一下她的指尖,低声道:“你家的这几个人,倒是都忠心得很。” 秋芜想起方才危机时刻,这三人还不忘护着她,不由心中一暖。身为家仆,主子有危险时挺身而出虽是应做的,但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 她也曾做过伺候人的奴婢,知晓他们的不易,因此真心感激。 “他们都是朴实之人,平日说话兴许直白了些,但心地总归是好的。”她听出胡大语气里的忐忑,有意为他们说情。 “我知道。”元穆安扯起唇角,笑得温和,“你们兄妹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忠心。” 他想起过去初识秋芜,还有后来不识自己心意的时候的所作所为,面上生出一阵愧色。 其实他性子虽冷,平日对待下人时常不假辞色,但鲜少有苛责的时候,年节之际的赏赐亦多。但面对秋芜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私下为难她。 他喜欢看她为难、羞涩的样子,喜欢看她委屈得要哭,却不敢忤逆,只得照着他要求做的样子。 此刻想来,那时他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大约都是有意欺辱吧。 他不是个宽厚的主子。 幸好,他如今醒悟了,从此二人之间,再不会有什么主仆之分。 “芜儿,”他想着方才在树下时秋芜的那一句话,顿时觉得身上的痛都减轻了大半,语气也越发温柔,“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以后,真的不再走了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幸运,总想再听她亲口说一遍。 秋芜脸皮薄,方才情不自禁说的话,眼下再提起,顿时觉得羞涩不已,惨白的脸颊悄然泛红,有些说不出口。 她斜睨元穆安一眼,咬着唇侧过脸不看他,嗫嚅道:“郎君不是都听到了……” 元穆安笑了声,抬起那只简单包扎过的血肉模糊的手,试探着想揽她进怀。 一时之间,秋芜还有些无法适应,下意识朝一旁躲了躲,让他扑了个空。 他抬起的手一滞,眼中一阵失落。 狭小的马车中,气氛陷入沉寂。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护卫禀报的声音:“主子,城门上传来讯号,事已成,可以入城了。” “走吧。”元穆安轻咳一声,吩咐道。 马车应声而动,车轮驶入官道,压过几块碎石和两个大小不一的坑洼,引得车身不住晃动。 元穆安受了伤,浑身无力,在晃动中不小心撞到车墙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秋芜吓了一跳,顾不上矜持,连忙扶住他,让他稳住身形。 元穆安看着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一遍:“芜儿,你方才说以后不走了,是真的吗?” 秋芜抬眼,对上他满眼的期待,叹了口气,道:“我先前总不敢相信郎君对我是真心的,如今……我总不能一直躲避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郎君,我愿意留下,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我、我想与郎君在一起。” 他不顾一切冲过来护着她的那一刻,她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在黔州的那个一往无前的少年。 可是,回过神来后,仔细一想,又觉得不一样。 十多年前的他并不知晓她是谁,救她只是出于一个皇子、一个将军爱护百姓的职责罢了。 而今日,他救她,却是出自真心实意的。 她忽然意识到,那个让她藏在心里十年的少年,其实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罢了。 真正的他,并非只有那样一面。 “从前,我总是在心中怨怪郎君不懂我的心意。可是,那么久,我也从来没有主动对郎君提起过。往后,我会试着更坦诚一些……” 元穆安能听见她方才的话已是欣喜万分,再见她竟开始反思,不禁心口泛酸,连带着眼眶也莫名发热:“芜儿,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我……” 他再度伸手想抱住她,却再次被拒绝了。 这一次,没等他失落,秋芜便正色道:“郎君受了伤,还是先好好坐着吧,以免伤得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