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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几日,椿萱院的孩子们跟着他们的母亲一同登门向秋芜致谢、道别。 有两位擅做胡饼等干粮的娘子替她备下了整整一大筐已晒干、撒了芝麻和各色干果的干粮,让她和秦衔在路上吃。 还有几位娘子则从家中带了自己亲手缝制的皮毛围脖、裘衣等衣物过来。样式虽简朴,御寒的效果却极佳。 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则围着她排成两队,仰着一张张可爱生动的面庞,扯着嗓门背了一段《千字文》。 一字一句,都是秋芜亲自教的,就连年纪最小、学得最慢的三个孩子,也磕磕绊绊跟着其他人完整地背了下来。 秋芜既欣慰,又不舍,遂将自己在凉州的这一年里从各处购来的书卷留在椿萱院,盼着他们将来能用得上。 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两个曾受过元穆安指点的小郎君悄悄拉住秋芜,分别将自己做的一柄小木剑和一杆小木枪塞给她。 “娘子,这是我们送给袁先生的,原本想亲手送给先生,可是后来就再也见不到先生了。” “娘子,你还能不能见到袁先生,替我们将这些转交给先生?” 两张巴巴的小脸蛋被冬日的风霜吹得红扑扑,黑漆漆的眼里亦闪着期盼的光芒,看得秋芜心软不已,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轻轻点头,道:“袁先生以后恐怕不能来看你们了,我尽力替你们将这片心意交给他,好不好?” 两位小郎君一听,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拍拍手掌,欢喜不已。 “太好啦,谢谢娘子!” “娘子,待我们长大了,再去京城看你!” 孩子们一个个跟着母亲离开,留下秋芜一个人站在傍晚的夕阳下,望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两日后,以圣驾为首的队伍在刺史等官员与当地百姓的相送下,自凉州出发,浩浩荡荡往京城的方向行去。 除了原本就跟着元穆安从京城过来的护卫、侍从外,随行者多是凉州一带的将士,未带家眷,而秦衔身为都尉,自然要与他们走在一起。 秋芜一个人带着府中跟来的三个下人,再无旁人作伴,只好缀在队伍的最后。 行军途中,所有人都紧随队伍,不敢掉队,更不敢有丝毫松懈,自然无暇顾及后面的秋芜他们。 走在最后,反倒成了最轻松的。 饶是如此,几个人也觉高兴不起来,只因前面的队伍里,人人都神色凝重。 天子来时,身披盔甲,亲自骑马,在无数人敬仰臣服的目光中进入了凉州城。 而离开时,却是乘坐四面紧闭的马车,在六名太监的服侍下出的城门。 一路上,甚至连饮食等都要由太监送进车去。 谁也见不到天子。 此种情形,众人自然又忍不住心生疑虑,猜测天子情况仍旧不见好转,也不知能不能拖到回京医治。 前面的将士们神情沉甸甸的,都尉府的人自然也不能露出任何欢快喜悦的神情。 是以,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只是,才过了一日,这种尽力维持的压抑就被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打破了。 傍晚,胡大赶着车正要进驿站,却不得不拉着缰绳暂且停下,错愕地望着前方沐浴在夕阳灿烂光辉下的元穆安,错愕道:“袁、袁郎?” …… 隔着崇山峻岭、纵横河川的荆州城郊,谢颐清亦收拾了行囊,一路北上,预备返回京中。 这一年来,她一直留在荆州。 为了弥补当初对秦衡的失约,她带着几名下人,亲自到秦家所在的城郊村落中一家家询问,终于在一个月后找到了秦家双亲与秦衡的坟墓。 她愧悔不已,不但每月到坟前磕头忏悔,更是入了附近的一处寺庙,继续过着与从前一样,每日吃斋念佛的日子,以求内心的片刻安宁。 然而,就在半个多月前,京中传来消息,称北上督战的元穆安意外遇刺,情况不明,甚至有凶多吉少的可能。 她身为谢家人,对元穆安这个曾经的未婚夫的境况有片刻担忧,但更多的,则是对姑母的担忧。 元穆安是姑母的亲生儿子,亦是唯一的依靠,若他当真出事,姑母又要如何自处? 忧虑之下,她修书一封,交给家仆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交给谢太后,只盼谢太后收到信后,能稍得宽慰。 可是,两日前,那两名家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将谢太后的回信交给她后,她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信中并未写什么不该写的,姑母无非是感谢她的孝顺之心,嘱咐她在外顾好自己,莫替姑母的事操心,姑母自会尽力开解自己。 这信看似平常,其中的语气却与她记忆里有些偏执、易怒的谢太后不太一样。 若当真为儿子、为自己感到忧心,又怎么还会如此平和地安慰她这个堂侄女? 除非谢太后有意含糊其辞,粉饰太平。 她不知京城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思来想去整整两日,决定连夜收拾行囊,赶回京中一探究竟。 谢家也好,姑母也罢,甚至是整个大燕,都经不起再一次的风浪和变故,她必须亲眼看看,方能安心。 但愿这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 第80章 驿站 ◎让我抱一会儿。◎ 马车里, 秋芜被胡大错愕的低呼声吓了一跳,赶忙拉开车帘,果然见到一身与上次一样不起眼装扮的元穆安正从马上下来, 大步行至车窗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