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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低头弯腰,就要退去。 元烨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又要走,好容易见她来了,哪能轻易将人放走? 可若就这样挽留,又显得自己太过没面子,愣了一瞬,只好赌气一般道:“你走,你这次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秋芜脚步一顿,停在门边,无奈道:“奴婢糊涂了,殿下到底是不是要赶奴婢走呢?” 元烨紧抿着唇,死死瞪了她片刻,僵硬冷漠的表情终于一点点软下来,变得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没赶秋姐姐走。” 秋芜到底照顾了他近十年,看他低头攥拳的样子,也有些心软。 “那奴婢便不走,留在屋里给殿下奉茶。” 她从门边走回去,将几案上的茶杯捧起来,奉到元烨的面前。 元烨看着走到近前的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连接茶杯的时候都没错眼,以至于差点没能接住。 秋芜眼疾手快地替他扶正,叹了口气,道:“殿下小心些。” 元烨试探着触上她的一只手,见她虽怔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将手抽走,便赶紧握紧,拉着她到榻边坐下,咕嘟两口饮尽杯中水后,有些委屈道:“秋姐姐,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少年的眼眸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微微泛红,白皙的脸颊上显出几分低落的神情。 秋芜的余光一直悄悄看着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见他一直只是这么握着,虽有些紧,却并没有做别的,这才放松些警惕。 “奴婢只是怕再惹殿下生气,这才一直没来。不知殿下现在可还生奴婢的气?” 两人都暂且没提那日让他们生出嫌隙的话题。 “我前几日是在气头上,如今……”元烨低着头,停了停,才抬头继续道,“如今秋姐姐来了,我便不气了。秋姐姐,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的,你也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殿下又说胡话。”秋芜笑着摇摇头,“奴婢从没生过殿下的气呀。” “是吗?那就好。”元烨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不时侧眼观察她的神情。 两人挨在一起说话,态度都刻意放软,看起来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可无形之中,又似乎多了一层摸不到的隔阂。 不过,不论如何,连日来笼罩在元烨脸上的阴云终于消失了,他又恢复成平时单纯活泼的样子。 整个永安殿里里外外的宫人们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九殿下与秋姑姑和好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再提心吊胆,担心一不留神就引来殿下的一通斥骂了。 用晚膳的时候,元烨让秋芜留在身边服侍,又坚持让她也一道吃。 秋芜自是不敢逾越,可拗不过他,又不想再惹他不悦,只好等他将其他人遣下去后,举箸吃了两口点心。 元烨十分高兴,一直到夜里,都还拉着她不时说两句话。 要入睡前,他将其他人都暂且遣到外间,只留秋芜一个人在床头。 他躺在被衾中,伸出一只手拉着秋芜,仰头看着她沐在烛光里的脸庞,道:“秋姐姐,你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秋芜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一时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否又要像上次一样,有让她伺候床笫的意思。 “秋姐姐,你放心,我、我不会再逼你了,只是你以后也不要离开我,我们就一直像现在一样,好不好?” 元烨灼灼的目光中含着热烈的期盼。 秋芜看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心里一片戚戚。 他对她这个“姐姐”的确是好的,她不愿意,他生过一番气后,就不再逼迫她。 只是,虽不再逼迫了,却仍旧要用另一种法子将她困在身边。 她既不愿在床榻上伺候他,便自然也不想一辈子蹉跎在他身边,他这样要求,与强迫她又有多大差别呢? “好。”她叹了口气,顺着他的心意答应了下来。 元烨表情舒展,渐渐露出笑容:“秋姐姐,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嗯,奴婢相信殿下的话。”秋芜拍拍他的手背,感受到他的满足,慢慢道,“奴婢还有一事相求,不知殿下能否容禀?”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答应姐姐。” “蒙殿下关心,想必知晓奴婢的生辰将近。近来,奴婢夜里总是梦到已故的双亲与失散的兄长,心中实在不安,想向殿下求个恩典,容奴婢在生辰那日出一趟宫,到昭宁寺为他们上一炷香,将容才人与殿下这些年来的恩情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泉下有知。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元烨方才才得了她的一声“好”,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秋姐姐想给双亲尽孝,我自然答应的。况且,姐姐从前也出过几次宫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待回了宫,姐姐去尚宫局领令牌便好。” 秋芜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中欣喜,却不敢表露出来,只仍旧淡淡地道谢,抽回自己的手,给他盖好被衾,吹熄蜡烛,慢慢退了出去。 殿外,福庆和竹韵正站在廊柱边说话,一见她出来,便笑着迎上来。 “姑姑,殿下睡下了吗?”竹韵看一眼里头的漆黑,压低声问。 秋芜点头,指指旁边的稍间:“睡下了,你们也快进去吧,别在风口里待着。” 秋意渐浓,已近寒露,此处又是郊外的半山腰,夜里的凉即便不刺骨,也不能掉以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