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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殿中,秋芜自元烨跟着元穆安离开后,便回了自己屋中歇下,直到用午膳时才出屋。 横竖是元穆安让回去歇着的,她平日虽不干重活,但也总要操心殿中人和事的安排,并不清闲,难得光明正大地歇半日,乐得轻松。 不过,殿中其他宫女太监却不如她这般宽心了。 毕竟,秋芜是他们的掌事姑姑,当着他们的面被元穆安那样说了两句,虽没有真正的责罚,却实在是件丢面子的事。 若换作别的掌事姑姑,他们恐怕还会幸灾乐祸地私下议论一番。 可秋芜不一样,平日在殿中,对他们十分照顾,体谅他们年纪小,从不像别的管事一般会欺压新人。 谁也不想见到这么好的秋姑姑难过。 于是,趁闲时,他们聚在一起悄悄商量了片刻,决定谨言慎行,谁也不能在姑姑面前多嘴。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束手束脚,很不自然,让秋芜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面对好几双小心翼翼中透着关心的眼睛,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竹韵和兰荟对视一眼,眼中的担忧更甚。福庆没忍住,挠挠脑袋,拧巴道:“姑姑,您别难过,太子殿下他、他应当不是对姑姑不满,是、是对咱们所有人——哎,也不对,殿下只是想让咱们九殿下更稳重些……” “是呀,姑姑,您别放在心上。”兰荟和竹韵也在旁帮腔。 秋芜脸上笑意更甚,连连摇头:“你们都想什么呢?咱们当下人的,哪有不挨主子下脸说两句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们的好意,我也都明白,可不必这样为我担心。”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元穆安不过是占有欲过盛,见不得她与元烨太过亲近,就像那次在宫外见到她与周川说话一样。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秋芜果然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待到傍晚,他们已经恢复往日的活泼。 元烨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收拾从刚从围场上提前送回来的赏赐。 “秋姐姐!”他将还背在身后的箭囊脱下,丢给巴巴迎到跟前来的福庆,拉着秋芜就往屋里去,“我今日在围场上可猎了许多猎物,还得了太子哥哥夸赞呢!” 秋芜跟着他进屋,又被他拉着在身边坐下,笑道:“奴婢听说了,瞧瞧咱们殿中的这些赏赐,定然是殿下表现不俗,为自己挣来的。” 她本想让福庆来给他更衣梳洗,可他坐下后,兴致勃勃地说着话,握着她的手也不放开,便只好接过兰荟递过来的巾帕,替他擦擦额角的汗珠。 入秋了,天已不热,他在外跑了整日,这会儿歇下来,可不能着凉。 竹韵捧着干净的衣物过来,要给元烨换上。 元烨一边说着白日在围场上的见闻,一边起身要更衣。 秋芜顺势松开手退后,让福庆过来。 元烨伸开双臂,让福庆给自己解开腰带。手心里的温软滑了出去,空落落的,让他心底一阵怅然。 骑装的外袍才脱下,福庆刚要拿巾帕给他擦擦脖颈,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四下看了几眼,问:“我逮的那只兔子呢?晌午就吩咐他们早些送回来了,可是已经关进笼子里去了?” 几人愣住,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秋芜道:“殿下已吩咐人送回来了吗?可奴婢们只收到了太子殿下的赏赐,并未有人送兔子来,可是中间出了差池?” “怎会?我分明早就让人送回来了,下半晌也没人来同我禀报过。”元烨一听,也不让福庆给自己穿衣了,直接在殿里殿外绕了一圈,见那只金笼里果然空荡荡,其他地方也没见那只白兔的影子,顿时沉下脸来。 “都是怎么办的事?没送回来,竟也无人通禀!快来人,替我去问问,好好罚一罚那办事之人!” 福庆和另外两个太监都吓了一跳,不知要不要依他的话,立刻前去申斥,只好用迟疑的目光看向秋芜。 这一回,负责围场守卫的并非皇帝亲军羽林卫,而是太子亲军东宫勋卫。他们可一点也不好惹,即便元烨是深受元穆安关照的皇子,也不能轻易得罪东宫勋卫。 秋芜也觉如此行事有些不妥,正想开口劝一句,与长宁殿相连的那条九曲回廊上,便忽然出现了七八个侍卫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东宫勋卫统领刘奉,他身后的两人,还牵着一头梅花鹿,正往永安殿行来。 秋芜让福庆先去迎刘奉,自己则走到元烨身边,轻轻声道:“殿下息怒,不妨先听听刘统领前来所为何事。” 元烨抿着唇,转头看她一眼,暂且将心头的怒意压下,冲已到近前,正在行礼的刘奉抬手,语气冷淡道:“刘统领来得正好,我方才正想让人往勋卫中去问一问,我晌午让送回来的东西,为何没有送回来,也不曾向我禀报。” 稚气未脱的少年,平日多是活泼开朗的单纯模样,难得在外臣面前露出高高在上的严肃模样,气势之间的转变,让众人难以适应的同时,生出几分胆寒之意。 刘奉倒是面色如常,未有半分波动。 他追随元穆安多年,年初才被封为勋卫统领,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 面对元烨的责问,他垂手略行一礼,解释道:“请九殿下恕罪,今日围场中猎得的猎物众多,又人员庞杂,行事多有疏漏,方才,那名侍卫已在臣和太子面前请罪,称因看管不力,不小心放跑了那只兔子。太子殿下已罚了他半年俸禄,将他从行宫中调了出去,臣此来,就是要替他向九殿下告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