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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殷然好端端地坐在诊间的桌前,他一把把她拉进隔间,拉下帘子问她昨天的事。 其实这事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已被传得街知巷闻,可不听殷然亲口说出来,谁敢相信知州大人为她出面,还带她回府住这等稀罕事? 直到得到殷然肯定的答复,谭大夫才长舒一口气,觉得踏实了些,但对于知州大人为何肯收留她,也没有多问。 看到殷然的腿伤,他又去药柜找了瓶药酒塞给殷然,将诊间外的帘子拉下来,自己在外边看诊,让殷然在里面擦药酒。 殷然从前在片场摔摔打打惯了,擦过的药油药酒不计其数,也算半个行家。 而谭大夫给她的药酒是她用过之中最好的,柴胡,甘草,舒筋草清香扑鼻,殷然是识得的。她将药酒在手心搓热了,覆于膝盖上揉了揉,顿觉温经通络,疲劳一泄而光。活动了两下,受伤处也不再隐隐作痛了。 揉完药酒,她揭帘而出,赶紧谢过了谭大夫,并叹,这药酒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怪不得德善堂顾客盈门。rdquo; 谭大夫苦涩一笑,还不是得益于你父亲的老配方。rdquo; 殷然这才想起从前爹身上也总有这些清爽的药味,握着这瓶药酒,熟悉的问道在鼻尖氤氲,她只觉得有一份想念飘飘渺渺,忽虚忽实地落到身上。 一天快要结束时,殷然用自己的工钱抓了两副药,一副是调理女性宫寒的,给蔻儿。 昨夜一握她手腕,就觉出她脉象虚滑,是气血虚弱,寒气入侵之相,她这些天跟谭大夫学了很多,查此脉象,便留了个心眼。 另一副是治伤寒的,自然是给凌无书。 虽说照顾他的人可多着呢,可毕竟因自己生病,她总想填补些亏欠。 回到凌府,跟蔻儿一说,蔻儿很是感动,自己确实长期被体寒之症苦恼,一到月事,尤为痛苦。 看这新来的丫头非但没因昨天的事跟自己结怨,反这么关心自己,马上就带她去厨房煎药。 殷然跟在后面,心中哂笑,若不是这样,这爱逞威风的大丫鬟哪肯让自己用厨房呢?公子身体也轮不着她一个新来的丫鬟上心。 第11章 喂!你的灰姑娘掉了! 炎夏将过,天气已不似从前那样酷热,微凉清爽的晚风穿过灶火旺盛厨房,令殷然感到格外舒畅。 她蹲在炉子前用文火将汤药慢慢煎成小小一碗,金黄透亮,飘着几根姜丝,热气蒸腾,空气中甘香回荡。 闭起眼睛闻了闻,初次煎药,还算满意。 估摸着凌无书这时也该用完正餐了,她便将药交给蔻儿,请她端去正厅给少爷喝。 蔻儿欣然同意,殷然没有自己领功的意思,只是低调地跟在蔻儿身后,令她对殷然又添了几分好感。 饭桌上,凌无书穿一身淡蓝的云纹玄袍,腰间系一温润的白玉,笔挺而坐。 几分病容,难掩他的英挺的气质。 见最后一道端上来的不是甜汤,而是一碗飘着生姜辛辣味的浓黄药汤,凌无书眉头微皱,排斥之情溢于言表。 孩儿吃饱了,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回书房了。rdquo; 见他完美地忽视了自己辛苦熬好的汤药,殷然不免有些失望。 却听凌老夫人道:这可是芡实给你熬了很久的呢,亏得她看出你患了伤寒,昨夜一夜没睡,今天还有这个心为你煎药。rdquo; 凌无书眉梢一挑,芡实?rdquo;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原来煎药的事被凌老夫人知道了,也不知是哪个厨房做事的下人告的秘,这下倒弄得殷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迎上凌无书问询的目光,她讪讪地一笑,只道是老夫人赐的下人名,并非亲昵之称。 凌无书微微勾起嘴角,一夜未睡又是何解?rdquo; 这下发现说漏了嘴,凌老夫人赶紧找补,为娘看她精神头不太好,猜的,不行吗?喝药就喝药,哪来那么多问题!rdquo; 凌无书面露难色,对殷然道:有劳殷姑娘费心,在下病已渐好,无需hellip;hellip;rdquo; 话没说完,就掩饰不住地咳了两声。 凌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殷然道,我儿娇生惯养的,一点苦都吃不得。前两天从德善堂拿回的蜜丸都嫌苦不吃,更别提这一碗实打实的汤药了。rdquo; 本是信口说来,这话也不算揭短,可她没注意到凌无书渐渐泛红,泛起愠色的脸。 殷然哑然,这一本正经的大人原来喜欢吃甜的,且一点苦都沾不得。 差点笑出声来,但介于昨夜所吃的苦头,还是忍下了,道:是德善堂的谭大夫听说大人患了伤寒,特地教奴婢的方子,药是下地重了些,苦是苦,效果定是奇好,大人不愿意喝,奴婢端下去就是了。rdquo; 原来是特地为你寻的方子,rdquo;凌老夫人瞥了凌无书一眼,转而对殷然道,既是谭大夫特地开的方子,必定药到病除。可别浪费了,他不喝你喝了吧,我看你这两天也是恹恹的,秋风渐起,还需小心身体才是。rdquo; 殷然也不想浪费了这副好药,少爷不喝,那还不如自己喝了呢。 她谢过了老夫人,正欲上前,却见凌无书一把端过那姜黄的汤药。 谁说本官怕苦贪甜。rdquo;说完便饮酒似的灌进口里,喉结一滚,咕噜咕噜下肚,颇有些壮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