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人心（下）

    “老爷子，咱们现在是还艰难了一些。年轻人，少吃一顿没事，可是你们年纪大了，受了惊吓不说，晚上还受着冻，要是不补充足够的热量，是会出人命的。”赵永齐轻声劝说着，“您别往心里去，安心吃着，要不了两天，等部队来了，我们就都有的吃了。”

    “要真那样，小头头你为什么不敞开了让大伙吃？不就是怕那政府进来不，我们得困的时间久吗？”老人家一旦发现了真相，心思比年轻人更活泛，瞬间就猜中了赵永齐的心思，让他好一阵无可奈何的摸着鼻子苦笑。

    听着这番话，周围那些新来的幸存者们，似乎也明白其中的因由，看向癞子的眼神，变得鄙视起来。他们是新来的，误会了正常，可癞子明显不是。朴实的镇民们，这点好坏还是分的出来。

    “哼，给老头他们吃我没意见，可每次一煮好了粥，还不是被他们几个给抢先吃了。”癞子似乎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只能扯着嗓子继续瞎掰。

    “我打死你个贱种。”癞子的话才刚说完，原本在后面分午饭，现在刚刚挤进来的一个中年大婶就冲了上去，使劲打他的脑袋，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你早晨喊着腰疼，不肯出去偷懒就算了，现在还在这里倒污水？那几个男娃、女娃是抢着先去喝粥吗？女娃把粥上面那层浆水都盛出来，给那些受伤的喝。男娃把一桶粥最上面的清水，都给喝了，剩下厚实的留给你们！”

    说到这里，大婶红着眼睛，冲到不远处的火炕边上，从后面摸出个盖着纸片的小碗，一下又冲回人群中间，啪一声将碗砸在地上。

    “你们看看，看看！”指着地上几乎全部是水，看不到几个米粒的一小滩粥水，“早晨俺见到女娃娃喝这个还剩下半碗，以为她城里人喝不惯，就劝着多喝点。可女娃娃说，她食量小，喝半碗就够了，剩下的留着中午。中午我留了个心眼，亲眼看着这几个城里的男娃女娃，硬生生的把清汤寡水的都自己喝了，把厚实的留在桶里。这一天一夜，整个营地里忙进忙出，会不饿？还不是想给你吃口厚实的！你还算是个人吗？”

    “这……这……”癞子眼珠子乱转，一指赵永齐，硬着脖子喊道：“早晨一起来他就不见了，指不定是去哪里多懒了，也就你们信他！”

    这话一出，不光是程贺、小包子等原班人马怒目而视，就连赵永齐身边那些年轻力壮的本地人也个个满脸通红。

    啪！

    大汉虎子，重重一个耳光扇在癞子的脸上，冷着一把将捂着脸倒下去的癞子抓起来，反手又是个大耳光。

    “羌家人里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畜生！”虎子怒喝道：“小头头天没亮就出去找人，这一上午，三十多个挖出来的，有大半是他亲手挖，亲手背回来的！你他妈的敢再说小头头一句不是，老子现在就弄死你的杂种！”

    周围的汉子们，也开始围了过来，明显目光不善的盯着已经被吓破胆的癞子。

    “虎子哥，先停手。”赵永齐制止了其他人，又拉住虎子，“确实也是我没说清楚，否则也不会这样的误会。”

    “小头头……”虎子看了眼赵永齐，见他眼神清澈，顿时怒气冲冲的丢开了癞子。

    转过身，见营地里一千多人基本都在，赵永齐干脆敞开喉咙说道：“食物的分配，是我决定的。有不满的，可以和我来说，但是绝对不会分，也不会让每个人敞开了吃。”

    “小头头，你说啥就是啥，不用说那么多，俺们信得过你！”虎子第一个大声喊起来，随即那些早先进来营地的，几乎都同样喊出声来。

    望着这些人的信任，赵永齐也是心中感动，但是还是扬了扬手，制止众人之后大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很累，也很悲痛。可是，逝者已逝，生者尚在苦苦求生。现在的天气很冷，我们缺乏取暖的用品，老人、孩子、体弱的妇女、还有伤员们，抵抗力很差，若是在这寒冷的日子里，没办法补充足够的热量，他们很可能会一个个的倒下。地震没砸死他们，却要让他们死在饥寒交迫下，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所以，找到的肉干、肉铺，以及极少的蔬菜，是我要求放在饭里一起煮，也是只有他们才能吃。奶粉不但可以让无法进食的伤员吊住命，而且那些嗷嗷待哺的小宝宝也需要。这些东西的数量就只有那么多，吃在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嘴里，最多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可是留下来，却是可以换回来一条条性命！所以，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分，谁都别想自己偷拿走一包！若是真有人想要，来找我，只要弄死我，随便你们拿！”

    “小头头……”虎子红着眼睛，而不少新来的人，却已经微微低头。先前，他们或许也和癞子一样的想法，一心想为自己占点便宜。

    “小头头，俺们对不住你。那畜生不明白小头头的心思，一门心思的和你作对。而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在这里拖你们的后退……”老人家抓着赵永齐的手臂，老泪纵横。

    “老爷子，这你就错了。俗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何况，大地震没弄死咱们，难不成还真会被饿死不成？咱们一起活了下来，一起扛过难关，咱们就是一家人。哪有孩子为了口吃食，抢爷爷碗里饭的？安心吃着，养好了身体，就是帮了最大的忙。”赵永齐温柔的笑着劝慰，随即又转向其他人，“大家也别担心，虽然现在是艰苦了一些，可是我们也不是永远这样。政府和军队在努力，我们自己也在努力。我们的人数越来越多，能够搜索的地区也越来越大，甚至可以清理一些小的废墟，食物也一样会被越来越多的挖出来。再坚持一两天，我们就能扛过难关去！”

    “小头头，俺们都跟着你干，你说啥是啥，要是再有哪个不长眼的跳出来，先来问问我！”虎子拍着胸脯大声说着，而他身边拿群看似同样比较有号召力的男人们，也重重的点头，七嘴八舌的说着差不多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是好是坏不是靠嘴巴说，而是靠手上做。这营地里的千多号人，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将赵永齐当成了他们的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