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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崇湛不动声色地欣赏完她浮嚣的表演,“你打算去哪?” 夏和易略权衡了下,还是不敢再睁眼扯谎。 没有底气的时候,声音就诚挚得多了,“征州。” 征州,威武将军家五爷的驻地。 赵崇湛淡淡一哂,“威武将军也是夏家的同党?” “不,不是!”夏和易满目错愕,百口莫辩原来是这样的感受,讷讷张了半天嘴,饶是平素擅长胡搅蛮缠,也被曲解得好半晌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口气丧到了脚底,“那,我即刻带人返回京城,成吗?” “哦?”赵崇湛声调微微沉下,“听说府上正在与荣康公府议亲?怎么,难不成荣康公也欲对本王不利?” 夏和易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就干瞪着,“您您您——” 天爷,这是什么人哪!街口的泼皮无赖听了都要哑口无言! 荣康公府和她的亲事,只是荣康公夫人来府上提了一回,连操办都没开始操办,消息自然也没在京中传开,武宁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忽然觉得心惊肉跳,一个连听都没怎么听说过的闲散王爷,暗里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凭借区区百余仪仗兵,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干脆利落地处置完一支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顺手连兵带马都拾掇得干干净净,毁尸灭迹的功力一流,手下部将能征善战不说,还善于收集情报,连京里哪家和哪家八字没一撇的说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么厉害的王爷,占了嫡皇子的出身,也占了令人咋舌的能力,居然愿意偏安一隅守在北地那种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人该不是结了佛缘,大大超脱了吧! 夏和易撅着脖子瞪他,直到脖子酸眼睛也酸了,还是没想出对策,黯然颓下来,塌腰子靠在车厢壁上,悻悻道:“那您说怎么办吧,我全听您的。” 赵崇湛早就在等她作不动妖的这一刻了,“刺探完本王就想走,这世上倒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倘若圣上真拿你来试探本王,本王为何不能借势反将他一军。”见夏和易又想腾起还嘴,他不紧不慢笑了笑,“你说你不是细作,好,就当本王赐你一次机会,让你洗刷罪名。” 夏和易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了,耷拉着脑袋破罐破摔道:“全凭王爷发落。” 赵崇湛嘴角浮起一抹幽幽的笑,在忽明忽暗的风灯照亮下,看得人头皮发麻。 “从现在开始,本王去哪,你就跟到哪儿,一日十二时辰,你与本王寸步不离。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昏招。” 夏和易猛地睁圆了眼,人都傻了。 第36章 ◎觊觎◎ 赵崇湛满意地欣赏她一时目瞪口呆的无措。 接下来她会如何应对呢?是大哭求饶,还是又当场胡编乱造出一个错漏百出啼笑皆非的故事? 不想承认,他竟然有一点期待她制造出的各种未知的妖蛾子。 夏和易就那么撅着脖子僵着跪坐在那儿,一时半会儿没想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贴身伺候和贴身伺候之间,往深里说,其实说头大有不同。 若是想拿她当使唤丫鬟,就是被骗了一场,生气了,想借机羞辱她,搓磨人的手段何止千百种,她从前在后宫里见得多了,主子想要为难谁,光是端茶倒水轻易就能折腾掉人半条性命。不过毕竟俩人的身份摆在这儿,料想他是不会太过折磨她的。对夏和易来说,到底手下人都在他手里捏着,还有那一伙镖师,都是拿钱办事的无辜人,她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那就听他使唤几日,当当小碎催儿,等他消了气,也就罢了。 可是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伺候”……那就恕她不能轻易从命了。她又不真是上赶着为奴为婢的,他是王爷又怎么了,她还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呢!没个名分的,道理上就说不过去。 不过人在屋檐下,她言语的方式很有眼力劲儿,凡事都先千恩万谢了,谢完再说,于是往前一俯身拜下去,“王爷恩准我近身伺候,特许我沾沾贵气,是天大的恩典。只是我觉得还是应当确认一下,您所要求的‘寸步不离’……大概是要寸步到什么地步?又大概是要不离到什么地步?规矩定清楚了,我以后好照着章程办事。” “本王说什么,你就能照着做什么?”赵崇湛反倒不称意了,剑眉高高挑起来,“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廉耻心?” 夏和易是真想拿茶盏子拍他脑门心儿啊。依誮 横竖正着反着都是他说的,正着反着又都不行。有本事把她手下的人全放了,看看哪个鬼还会搭理他? 武宁王跟万岁爷不愧是亲兄弟,顶着一副好看到让女人鬼迷心窍的皮囊有什么用,底下那种目空一切的傲慢,以及那一股善于以权势威逼人的讨厌劲儿,果真是一样一样的。 她手里攥紧了拳头泄愤,还往下低了低脑袋,暗暗把咬牙切齿的动作埋在瞧不见的阴影里。 可是从赵崇湛的角度看过去,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不得不承认,她安安静静老老实实不作妖的模样可真是能骗人,玲珑柔软的身子,沐浴在风灯映出的融融暖光里,红彤彤的脸颊上有粉嫩细薄的绒毛,哪怕用最苛刻的眼光去盯着瞧她,那鸽子蛋般的油皮上也瞧不出半点瑕疵。 照常理,年轻姑娘轻咬下唇眉眼低敛,长睫的阴影投下一片,是为害羞;粉拳轻握,在衣摆上攥出五花八门的攥痕,是为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