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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木筒手指粗细,虽小,却很结实,以蜡封口,尾端还坠着两根结实的线头,似乎原本是系在什么东西上的。 木筒打开之后,滑落出的是一块水一般的丝绢,这丝绢格外的轻薄通透,上面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字迹,流出时小小的一块,展开竟有手掌大小。 这一幕对面的苏昭昭自然也留意到了,只不过隔着木案,看不清那丝绢上到底写了什么。 开元帝接过丝绢,先看向她:“朕这几日,一直在等这一道消息。” “关系到你性命的消息。” 苏昭昭悚然一惊,一时间,几乎以为给黎天睿下的毒已然被发现了。 但开元帝说得,似乎又并不是这件事。 他百无聊赖似的靠在榻后的引枕上,看罢了手上的密信,面色也沉静如深水一般,一丝不露。 片刻之后,开元帝抬头,突然道:“你可记着后天是什么日子?” 苏昭昭皱皱眉头,在满腔心事中想了想:“已是七月,再过两日就是……” 苏昭昭猛地意识到什么,还有两天就是“甄七巧”的生辰。 自从开元帝答应让她来静平宫,她最近这阵子,满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杀黎天睿报仇,哪里还记得什么生辰? 开元帝面色淡漠:“倒也难怪你不记得,七月七,是甄七巧的生辰,却不是你的。” 说着顿了顿,他又嘲讽道:“你这名字选的好,甄七巧,真蹊跷。” 这话说的平静,但其中分量,却重的叫人心惊。 苏昭昭沉默一阵,然后用和叶茉很像的,一种天真懵懂的表情看他:“陛下在说什么?奴婢怎的听不懂了?” “若不是陛下说起,奴婢确实忘了,宫女进宫,便一心只服侍主子了,哪里有过生辰的?” 开元帝话语幽幽:“你好大的胆子。” 他刚说到这儿,刚才避让退下的魏公公却又忽的跑了过来,面色焦灼:“陛下,庶人黎天睿不太好了!” 苏昭昭的手心猛然攥紧! 她的双眸紧紧一丝不错的盯着魏宁海,连身体都不自觉的前倾,唯恐漏过对方的一个字,又怕对方说出的,不是她盼望的消息。 好在,魏公公的声音中气十足,很是清晰,说出内容,对于苏昭昭来说,也是十足十的好消息: “吃了膳食就开始吐,血都吐出来了,现在脸色发紫,喘不得气。” “已宣了太医来,只瞧着未必能赶上。” 越听,苏昭昭的面色就也越松,听到最后,她缓缓的往后靠回来,眼眶微润,嘴角却不自觉的在笑。 开元帝也第一次露出一丝诧异来。 他用一种出乎意料的眼神看向苏昭昭:“朕原以为,你费尽心机来着静平宫,是想里应外合,救黎天睿出去。” 苏昭昭真心实意的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救那个罪人?” 开元帝面无表情:“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苏昭昭猛地一窒。 她继续装傻和坦白交代之中犹豫了几息功夫,便平静的选择了后者。 倒不是她有多视死如归,只是不承认没有意义。 河豚这种毒,发作起来太快了,在灌了药之后立马成这幅模样,是个人也知道是喂进去的东西不对。 她在小厨房里的动作不止一个人见过。 那罪证珠钗还在她的怀里揣着呢! 现在不承认,让人将证据甩在脸上,反而更难看。 苏昭昭也收起了之前的灵动神色,看向开元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为了报仇。黎天睿杀了我的兄长。” 开元帝却忽的冷声一笑,第一次对苏昭昭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他的确该死,却未必轮得到你动手。” 苏昭昭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开元帝的危险,他阴鸷冰冷,杀人如麻,如同锋利至极、且毫不掩饰的刀锋。 只不过从前她莫名坚信不会冲向自己的利刃,第一次逼近了她的面前—— 苏昭昭沉默的站起身来,微微闭眼,深深的呼吸。 她没有认罪哭求,因为这几个月来的了解,她知道这些东西影响不了开元帝的决定。 早在进宫之前,她对自己的结局就早有准备,她也猜到自己动手之后,开元帝必然震怒,只靠自己与他真爱相似的长相,未必能保下她的性命。 唯一没想到的,开元帝在意的,却并不是黎天睿这个兄长的性命,而是因为她僭越,杀了她不配杀的人一般。 那是谁才配杀黎天睿呢?开元帝自己? 总不会是开元帝那个早亡的真爱,也和黎天睿有仇吧? 苏昭昭自嘲似的弯了弯嘴角。 但她这一副有恃无恐般的态度,似乎越发触怒了面前的帝王。 开元帝眸光森然:“你的兄长是谁?是谁帮你进的宫送到朕面前?背后势力在何处?” 能让黎天睿亲手杀了的,想必也是从前朝中有名有姓的氏族,这“甄七巧”不在乎自己,未必不在意家人。 还有在她背后,教她按着苏昭昭的性格脾性调假装伪饰的人,他更要一个个抓出来,剥皮抽筋。 至于这“甄七巧……”开元帝微微凝眸,一时却不愿承认即便到了这一步,自己都不愿杀她一般,在心下暂且略过了对她的下场处置。 都已到了这份上了,苏昭昭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没有人帮我,我自己一个进的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