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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恪缓缓垂下目光,紧紧抓住林予贤的肩膀,狭小的病床对他们而言就是漂泊在大海上的孤船,万千尘世,飘然羁旅,他们只有彼此。 韩恪后知后觉地问道:“什么叫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林予贤磨着他的下巴:“你犯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不瞎也不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在现场,可惜,没来得及录下来。” 韩恪匀了匀呼吸,悲不自胜的心道:所以这又是一场黑色幽默吗。 林予贤知道他在怕什么,深邃的眼皮扑闪道:“你不管怎么疯,都很帅,只是帅的程度不同而已,每一个我都喜欢。” “林很闲,既然把话说开了,现在他们恰好都在,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韩恪亲了亲他的额头,算是提前打了预防针,他指着空气依次说,“这个黄色圆寸、后颈有纹身的叫武纬平,有机械假手的叫郑南山,还有警察老二,色鬼沼泽,另一个我结婚时威胁要跳楼的,自从在节目里认了你之后就消失了。别说,我还挺想他的,踹我真的疼。” 被他这么没礼貌地一点,小武刺毛道:“子期,你敢给林很闲讲我跟你的故事吗。” 韩恪正色说:“别再叫子期了小武,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和身份。” 林予贤仰着脖子看了几个来回,颇为有兴致地补充:“我喜欢子期,他的……花样最多。”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可以,每时每刻都可以。” 林予贤的脖子红到了耳根,掰着手指头,“哥,我赚了,别人一次只能睡一个,怎么到我这儿有种开后宫的感觉。” 韩恪吃了空气的醋,言之凿凿地把他的美梦敲醒:“马克思大人教过你什么忘了吗,唯心主义的那一套不管用,我的身体只有一个,你只从属于这一副皮囊。” “对了,以前叫我小武一次,怎么,他也从属于你吗。” 韩恪脸色一暗,支支吾吾地扭过头去,因为言多必失说多了伤感情,暂时缝住嘴唇,可越是后退到筑起堡垒,林予贤就越要扛着自己瑰丽的外壳炸了他的墙。 此时又沉迷于他弯弯绕绕的唇缝,亲到最后,韩恪每一个胶着不分的灵魂好像都醉了,他最终口不择言道:“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八爪鱼自食其足的故事吗,小武就是吃了我……触角的人,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羞耻。” 林予贤愣了几秒钟,窝在韩恪的胸口差点笑岔气,像子弹头一样拱着他的脖子说:“你蠢吗,他们都是你的幻觉,不是真的,你是在自己玩自己ok?” 但他不服输地说:“不过说实话,除了子期,我最喜欢假手郑南山,刺激。但他是郑北溪的爸爸吗?你是不是也应该喊我一声爸?” “……” 韩恪突然觉得这艘船上的人委实有点过多,他像在宣誓主权,色厉内荏地发出上帝的光圈,“造物主只有一个,你应该替他们叫我爸爸。” 林予贤从善如流地满足了韩恪这一非人癖好:“爸,给钱。” “好,都是你的。”韩恪思虑过重的说,“我在香港写了一半的故事,这几个副傻瓜从我结婚的那一刻开始,就一股脑地出现在你身边。蒋维只是你的朋友,你参加了他的婚礼,还当了伴郎。老二一直在追踪我们家的案子,是最喜欢耗子的警察。郑南山在故事里是郑北溪的哥哥,不仅帮助你成就了一番事业,还可以钳制住那个疯女人。小武躲在海市最阴暗的角落,是最靠近真相的可怜人。至于沼泽……” “?” “替我睡了你三年。” “……我要回家看床戏!” 柯宁被病房内的声响勾到转过身来,双手在玻璃上围了圆圈,冲他俩发送了个明朗的笑容。 林予贤压低声音:“老二既然是警察,就用他的名字怎么样,我已经冲他的腿磕过头了,柯二宁?” “……柯亚宁,没文化。” 韩恪的身体逐渐恢复温度,碎裂的心因为林很闲撞成完整的一颗,在医生做完精神评估后很快就出了院。 他穿着白色衬衣,洗涤尽净地拉着林予贤的手站在媒体面前,一如他们被海风吹过的2016年。那一年,一切都还没分崩离析,是不受红尘摧残的开端。 韩恪带着自咎:“我向被误伤到的人们道歉。” 这句对不起,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地把“余子期”的名字留在人间。 “余子期”退圈后,他的粉丝曾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看见他老房子的海滩上,有两个身穿白色衬衣、头戴黑色头套的人缠抱在一起。闪烁的彩灯下,他们像从爽净的苦难之上萃取出来的神灵。 林予贤和韩恪站在被全世界遗弃的光景里,却把整个世界握在了手心。 他们的爱恋在2023年的秋天臻于鼎盛,情/欲像熠熠浪潮,向他们纷纷涌来。为了弥补三年的时间裂隙,身体总是虚空又疲倦,并且驾轻就熟地轻易找到每一寸被时间轻慢了的肌肤。 卸下前半生仇恨的韩恪,从来没有活得如此尽兴,他们踏着海浪放烟花,直到白昼泛入海岸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海市港口旁的公墓,林予贤透过头套,第一次看见他亲人的照片,他们笑得坦然而笃定,一定变成了繁星,在月色无华的夜晚,照亮韩恪的每一天。 林予贤还在韩恪的宝贝箱子里,找到了有KOLI所有原稿的电子相册,他背上的鸡皮疙瘩通知自己:不止“余子期”买了他。这一天林予贤难得做了一顿饭,韩恪闻着颇像足球袜的一桌“大餐”,求索无厌地吃个精光,最后吐在了马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