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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更看重现实的资本家来说,物质上没有任何损失,日子是可以照样过下去的,只是心里面那份习惯了很久的温暖和柔软,还有舒适的陪伴,全都突然不见了。 唐云乾自认为是一个妥当的人,习惯平稳操控一切,他在此后的日子里依旧将工作和生活的节奏把控得很好,很稳当。 只是偶尔,一个人在家中的时候,心里会出现一点怅然而已。 直到这一点点的怅然越积越多,像沙子一样堆积成塔,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增加,在唐云乾每一个回家开灯的瞬间,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走了的瞬间……都在增多。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唐云乾一向无比信任自己的头脑,此时却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令他能停止这种现状的答案,反倒是没有用处的心脏在折腾自己。 理智呢? 理智哪去了? 人都是不轻易信邪的。 唐云乾尝试去证明自己可以继续正常生活,如此用力地维系着一切,能够不倾覆,不出差错,万事都保持着有条不紊。 生活却偏偏与他作对,让他开始在夜里想念那个温良的男人,反反复复不睡觉地想,占用梦境去想,直到后来,他连白天都开始想。 那个男人明明很普通,甚至平凡到不起眼的地步,却竟然可以让他这个见过无数绝色的人念念不忘,唐云乾觉得自己真是…… 不正常。 某天,冯助理就跟无意闲聊一样,跟他提起了一句,“唐总,今天企划部那群家伙叫外卖,我去拿份文件,刚好看见尤先生了呢。” 唐云乾手中的钢笔赫然一歪,生生划破了脆弱的纸张。 之后隔了大约两个多月,冯助理又在“无意之间”跟他老板瞎聊几句,“昨天我开车经过朋友的小区,恰巧看见尤先生了呢,最近暴雨天,叫外卖的人不少啊哈哈。” “嗯。”半晌,唐云乾又低沉地讲了一句,“我都叫了他不要雨天骑电动车,他又不听。以前我为这件事跟他生过气,他明明还答应了我……” 冯助理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他老板感到可惜,还是替已经走了很久的尤先生感到不值。 唐云乾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和浓密乌云,自说自话,“这要是又摔着了……真是让人不省心。” 时间就这么麻木地过着,一天一天,直到半个月后,唐云乾竟然主动与冯港闲聊了几句话。 “冯助,最近你有没有……”男人如鲠在喉,“你有没有碰巧遇上那个人?” 冯助理:“?” 反应了几秒钟之后,眼明心亮的冯助理立马懂了他老板意思,赶紧补充道,“呃,可能、可能过两天就会碰巧再遇到的,我尽量。要是真遇上了,我就跟唐总您说说他的近况。” 很快,冯港就把调查好的尤良木的近况汇报给了唐云乾听,包括尤良木生活如何拮据,送外卖的时候被客人为难,舅舅又去了水果摊惹是生非…… 那个男人的日子,实在是一地鸡毛。 “他过得……不好。” 唐总给了这五个字结论。 当晚失眠了很久,房间里开着当初为尤良木买的那台加湿器,打开灯,看见床头上放着的那本《骆驼祥子》,感觉心脏一直揪着,有股绳在尖儿上来回拉扯。 是担心的,也有挂念。 快一年了,自己真是不正常。 像唐云乾这样一个在思想和行动力上都杀伐决断的男人,极少让自己后悔,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哪个决策是失败的,这相当于一种自己打脸的耻辱。 除了,和尤良木分开。 唐云乾在漫长的心纠之中渐渐开始承认,自己确实犯下了一个失误,不对,是错误,极大的错误。 他错误地以为自己对于尤良木的感情不过是一场错觉,不过是一种对于原有感情的复制,以为自己对于尤良木的施予不过是一种施舍,不过是对于谷之涵爱而不得后的一种转移。 他以为,最初喜欢的那个人回来了,那作为替代的那个人,就该走了。 他以为这样的逻辑是正常的。 可事实证明,再聪明再理性的人也会有犯蠢的时候,即便是万事都得心应手的大人物,他的生活早就因为这个变化而开始失衡。 偏偏这个时候,冯助理又再一次告诉他,尤良木过得更加不好了,姥姥因为查出重病而住院,令经济情况本就困难的尤良木雪上加霜。 唐云乾听闻的这一刻,竟然罪恶地萌生了一丝类似于曙光的想法—— 尤良木需要钱,而他需要尤良木。像以前那样。 那要怎么回到从前呢?重新各取所需?唐云乾想,这应该是一件对尤良木好、也对他好的事,这是一件互利共赢的事。 尽管,一想到尤良木如果只是为了钱才回到他身边,他就倍感失落与怅然。 男人开始沉下心去思考到底要怎样做?要放低姿态去道歉、去挽回吗?在那个卑小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放下尊严去求得对方的原谅? 可唐云乾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他这样做,心生后悔就等于承认失败,乞求原谅就等于抛弃自尊。 骄傲的大人物不肯放下姿态。 尤其是对于那样一个小人物。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纠结中,唐云乾愈发活得像一个棘林中踟蹰独行的苦行僧,人生严重失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