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心上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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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他以后再如何坐稳这个血淋淋的位置。 萧恕一向对皇帝信任,所以他对于皇帝派来蒋太医也是相当信任,当有朝一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这份信任蚕食,可想而知的震怒。 萧恕自大又狂妄,却有让人不可置信的忠诚与坚定。 但他也是一个不容背叛的人。 对于萧恕和皇帝失和的局面,白望舒盼望已久,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又生出了一份不确信。 “那他的身体呢?” “高允并未请太医为萧恕治疗,但是那天在太极殿里,都看见他吐血晕厥了,蒋太医之前说得不错,萧恕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们花费不少功夫收买蒋太医,可惜那人实在是胆子太小了,不然萧恕哪能活到今天。 白望舒松开紧锁的眉,“不能让他再有翻身之力,既然皇帝已经火了,那就……” 黑衣人心领神会:“属下一定办好。” 第83章 梦里 在她的梦里 江燕如以为逃亡的日子会很艰难。 但是没想到, 比起萧府那破烂院子,她的逃难生活反而没有那么差。 与两姐妹一起从地道出来,她们并没有出城,而是一头钻进金陵城最靠西北角的一片桃林。 这处桃林原本属于某位皇亲, 据说正是早些时候在白府被暗杀的西昌王, 如今旧主不在, 新帝缅怀兄弟,还未将这里收回另赐。 因此这里只有桃花依旧, 却不见有王府管事。 至于为什么还留在金陵城里,绝不是什么‘最危险的的地方就是安全’, 而是地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还没来得及挖到城外。 这只是萧府地道其中最短的一条出路,而且恰好完工了。 从地道出来,几人就遇到来接应她们的吴岩和几名面容严肃的宣云卫, 他们早些时候就过来清扫过四周, 确保这里没有被人发现。 有了他们,称心和如意肩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还有心情对着江燕如一笑。 “好了,我们现在没事了。” 两人语气都格外轻松,目的就是为了让江燕如不要太过紧张。 从离开萧府到现在, 她神经一直紧绷着, 没有片刻松懈,她们都担心她要被吓坏了。 江燕如点了点头,随着她们一道笑了一下,可她的心依然没有完全落下。 吴岩他们几人也并没有带来萧恕的消息,他们唯一能知道的人也只有随着萧恕一道进了皇宫的成谦。 可他也随着萧恕一起音讯全无。 吴岩带着她们坐上一辆马车,趁着夜色在金陵城里七绕八绕, 花了两柱香的时间到了一座临河的院子。 小院外表低调简约,内里却别有洞天。 层楼叠榭,碧瓦朱甍。 四合抱院,错以假山、长廊,间有亭楼、湖池。 各色花树草木,疏密相间,繁花似锦。 若不是在这昏昏暗暗的夜晚,而是白日阳光明媚时,一定更美。 这真不像是萧恕的品味。 江燕如环顾这座小院子,这里很好,可是却少了萧恕,她的心还是空落落的。 虽然到了这处安身的地方,几人还是高度紧张了一夜,还没等到皇宫传来消息,另有一则流言甚嚣尘上,传遍了金陵。 就连深宫之中的皇帝在听到这则消息时都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盏,露出一抹不寻常的恼怒。 无人知道消息的来源,可那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很容易就相信了这一番说辞。 宣云卫隶属于萧恕,封名更是他一人选定了。 而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字眼里却玩弄了玄机。 宣又可称之为曰,宣云到曰云,组起来岂非就是一个昙字。 再加上他宁可住在废弃的昙王府,也不肯另修奢宅大府,就是最大的铁证。 萧恕乃是大周最大的逆贼叛臣昙王之子!!! 他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十几年,先是勾结了原本无力起势的十一皇子,然后弄死了废太子然后又血洗了金陵城。 至此,他把一切反对的声音都用残酷的手段强行压制,尤其是曾经对昙王落井下石的世家高官,他明里暗里地打压、清理,到现在那些人才逐渐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 最可怕的是,这都是新帝高允与他结下的盟约,也是他们之间血腥的交易。 他们无处伸冤! 原本众人对于新帝高允已经处以慢慢接受的状态不说他的身后有王太傅的支持,就他本人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并不比原太子差。 可是忽然来了这么一下,所有人的心态都崩了。 特别那些曾经与昙王有过小仇小怨,甚至还有些对于掀翻昙王势力摇旗呐喊、煽风点火过的人而言。 谁不是心里七上八下,跼蹐不安。 不过也有冷静的人静下心来一想,这则消息来的时候还真是巧得很。 一天前,萧恕和新帝刚在太极殿里闹了那一场,两人决裂是铁板钉钉的事,这就说明什么? 说明事情已经有了转机,这金陵城不再是萧恕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肆意操控的。 只要他们把萧恕身上背负的罪名定死,就是皇帝也不能再包庇。 兴许还会顺水推舟,处理掉他这个隐患。 等各怀心思的大臣们梳洗整装,按部就班地赶去上朝。 却得知皇帝昨日被萧恕血洗太极殿的场面惊扰了龙体,今日身体抱恙,罢免了这一日的朝会。 众人无奈,只能暂且按下奏表,各回各家。 不过他们都清楚,萧恕此次,绝逃不了严惩了。 江燕如频频让人出去打探消息,可是带回来的都是不利于萧恕的坏消息。 有人说他在皇宫大牢了受尽酷刑,还有人说他身体早已经不行,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更多数的人则在外边大肆数落当初昙王犯下的恶行,煽动金陵城百姓对萧恕痛深恶绝,从而达到向皇帝施压的目的。 他们都想让萧恕死,而且是越快越好。 就仿佛知道如果让萧恕找到一线生机,他就会死灰复燃,把火烧回到他们身上。 江燕如慢慢低下头,手里茶杯里早没有了热气,还是满满一杯清茶,她一口都没有饮用。 微微晃动的水面映出她苍白的小脸,一夜未眠,她白皙的肤色藏不住眼下的青黛,显得整个人十分憔悴。 现在江燕如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昙王锒铛入狱,昙王府满门抄斩,是她爹参与收集证据,上报朝廷。 百岁作为一只小猫,并不能领会小主人现在沉痛的心情,它只是奇怪为什么今日没人陪它玩,反复在江燕如脚边推着一个小彩球,彩球的内部镶了一个铃铛,一直丁零当啷的响,十分吵闹,江燕如却都充耳不闻。 她忧心忡忡,几乎没有再没有别的心思。 在一边的如意看不过去,把百岁抱走,让江燕如有了一个清净思考的空间。 江燕如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她本来就没有这样的能力去解决眼下复杂的困境,她只是趴在窗台,漫无目的地往外看去。 果如她昨夜所想,在暖阳之下,这处小院精巧别致,姹紫嫣红。 有许多她说不上名字却十分好看的花植,空气中也浮着让人心旷神怡的芬芳。 万物都在欣欣向荣,唯有她的心在渐渐枯萎。 听人说萧府再一次被烈火席卷,这一次就连她往日住的偏僻小院也没有逃过一劫,更别提那些刚刚被修缮过的新屋。 萧恕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 至于他们出来的暗道更是被掩埋在倒塌的新墙之下,若无人去清查,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现那条通往西昌王桃园的地道。 不过就算有人查到了,也很难查到这里。 江燕如一晚没睡,这时候趴在窗台上,疲倦不断累积,让眼皮逐渐沉重,最后头挨在胳膊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场梦。 对萧恕有记忆的时候,她三岁,萧恕十岁。 爹把已经在抽条的少年带到她面前,介绍给她,让她喊哥。 她抱着奶娘做给她的安抚兔子枕,光顾着盯着这个陌生的少年,头一次没有听她爹的话,喊他哥哥。 其实她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江府,一直照顾她的奶娘在面前抱怨过很多次,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 “老爷真是糊涂,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竟做出那样奋不顾身的危险的事,小小姐啊,你可以要当心一些,那孩子脸上还烙着奴印,只怕不是什么好出身……” “老爷不是魔怔了吧,竟然说要把他收为义子,这简直太离谱了,我可怜的小姐为他生下了孩子,都不如一个外人重要?” …… 每每提起,奶娘口中都是不满,认为她爹枉顾即将临产的爱人,千里远赴金陵是一件多大的错事。 江燕如的娘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柔弱的女人,担心江怀魄去金陵会再生变故,整日忧心忡忡,这才积忧成疾,造成后面的难产崩漏。 所以江燕如与萧恕第一次见面是一个很不愉快的收场。 江燕如大哭了一场,还闹出了一场病,弄得萧恕在江家更难堪。 虽然江怀魄没有怪他的意思,但师门里的师兄们明里暗里都对他开始冷嘲热讽,让他少出现在人前。 因为小师妹看不得他的丑样子。 …… 在她梦中,又或者说是记忆里。 萧恕从来都是一个人,除了有时候会来和她一起读书,又或者爹把他带过来吃饭以外,他再没有一次主动出现在她眼前。 两人的关系维持着一个不好不坏的状态,直到那一次她撞见萧恕被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