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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几颗被他剩下的没有糖衣的药片,眼看着就要被他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云殊,这可不行。” 谢晋适时出声,走进了屋里。 慕云殊手里捏着药片,动作顿,轻抬眼帘时,镜片后双眼皮的褶皱掩去了那点殷红的小痣,他看向谢晋时,点儿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情绪。 他皱了下眉。 “……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药吃了吧,不然慕老师知道了,又该唠叨你了。”谢晋被他盯得有点不大自在,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又劝了句。 慕云殊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手指动,那几颗药片就掉进垃圾桶里了。 “……” 谢晋无语。 他干脆把自己带来的那只木盒子推到慕云殊的眼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慕云殊伸手打开盒子的时候,就看见了摆在里面的那块呈蓝紫色,泛着玻璃似的光泽的原矿石。 那是青金石。 他那双向来平静的眸子里像是终于泛起了些许涟漪。 有极浅的笑痕在他眼底闪即逝,像是有几丝掩藏不了的惊喜之色。 也是在这种时候,谢晋才会有机会看见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谢晋曾经是慕云殊的父亲——慕羡礼的学生,再加上慕羡礼和他父亲的交情,所以谢晋少年时就认识了慕云殊。 他也知道,在慕云殊画室最里面,有扇门,而那扇门背后,是独属于慕云殊个人的藏宝室。 或许是他这么多年来就只专注于画画这么件事情,连带着那些可以用来研磨成颜料的矿石,也成了他最爱收集的东西。 谢晋很清楚,他这位向来沉默寡言,仿佛对除了画画,就对任何事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朋友,只有在看着那些晶亮瑰丽,色彩神奇的矿石时,眼睛里才会显露出特别的神采。 就如同被石子激荡起圆圈波纹的沉静湖水,终于多了几分别样的生动。 “云殊,” 谢晋唇畔的笑意停驻半刻,像是忽然想起了最近的些事情,他敛了敛嘴角微扬的弧度,忽然开口说,“不要去管外面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你……” “谢晋。” 谢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云殊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他的嗓音仍然有点哑,或许是因为感冒,所以这会儿鼻音也有点重,“我不在乎这些。” 慕云殊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也从来不会去管外界任何声音。 他从来都像是被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外头对他的盛赞或是贬低,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次也是样。 但他没有办法否认的是,这幅耗时年才完成的《天阙》,没有达到所有人期盼的高度,也没有达到他自己心里的预期。 这样幅耗费他那么多心力的作品,却还不如以往那些气呵成的作品。 他像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期。 手里握着毛笔的时候,他的内心里也始终没有办法像往常样那么平静,这令他度陷入迷茫。 “那就好……” 谢晋看着他时,神情有些复杂,但最终,他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许多人眼里,慕云殊是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 他路走来,未见崎岖。 而所有鲜花盛誉与曾经那么多人艳羡赞赏的目光,都在他的新作《天阙》陷入争议时,变成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但谢晋险些忘了。 慕云殊和旁人不样。 想到这儿,谢晋不由舒展了眉头,总算是将心里的那点担忧给彻底放下了。 下午的太阳正盛的时候,外头青砖上的苔藓都被炙烤得失去了鲜亮的色泽。 谢晋最近在盯个书画展,工作上的事情有点多,他也没有久留,坐了会儿就说要走。 但当他站起来,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慕云殊清澈的嗓音: “谢晋。” 谢晋闻声回头的时候,就见慕云殊将个木制的画筒朝他扔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当着慕云殊的面打开来,卷轴只展开半,谢晋就笑了。 那是他最喜欢的书法家——南朝的郑天恒的《朝叙帖》。 “回礼。” 慕云殊喝了口水,瞥了眼放在桌上的那只木盒子,也没看他,只慢吞吞地说了句。 “你这回礼,可比我送你的那块石头值钱多了。” 谢晋笑着把那幅字重新收好,动作始终小心翼翼。 这天,在谢晋离开之后,慕云殊在临着荷塘的回廊里坐了下午。 当他再把那幅《天阙》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天夜里的那场奇怪的梦。 梦里的景致几乎和他的这幅画模样。 唯独…… 慕云殊的指腹在那画里半隐在缭绕烟云间,只显露出模糊的轮廓的殿宇间细细摩挲了下。 他抿了抿唇。 唯独少了那个女孩儿。 那个见面,就往他怀里扑的女孩儿。 令慕云殊没有想到的是,这天夜里,他竟然又次梦见了她。 不是在云雾缭绕的天阙,却是在嘈杂纷繁的人间。 不同于现代社会里的高楼大厦,车流往来,这里更像是座纯粹的古城。 所有的人都穿着古代人的衣袍或裙衫,长街之上人来人往,街边小贩声声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