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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该走了,还未收拾行囊。”连诀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背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寂寥,他慢慢回过头来,望着大夫人那慈祥的脸,道,“母亲,谢谢你。” 大夫人听了,突然心头一颤—— 而连诀已经翩然转身,匆匆离去。 “周嬷嬷,周嬷嬷……”大夫人有些紧张,紧抓着手中的绣帕问道,“诀儿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周嬷嬷忙跑过去将门关上,低声道,“夫人,切莫胡思乱想,不会的,少爷怎么可能知道。” “不。”大夫人却笃定地摇头,道,“你可还记得,有一日你我二人说起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有一个黑影从窗户下跑开,我后来越来越觉得那个人就是诀儿,他听到我们两个人说的话了。” 周嬷嬷一愣,“夫人一说,那还真有些像少爷。” “还有,那日老爷寿宴,诗雅说他喜欢月儿,给她写诗,后来十一公主却出来说‘月’是她,可我,可我总觉得不是,‘月’是我们自己的月儿,诀儿虽不是我亲生,但却是我养大的,他的眼神骗不了我……”大夫人说着,话音有些颤抖。 “莫非,少爷是因为这个,才想着去从军的?”周嬷嬷心头一紧,问道。 大夫人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来,眼泪不禁顺着脸颊落下,“如果是这样的话,诀儿就太可怜了,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喜欢,连心意也不能表达出来,都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啊。” 连诀离开福安院后,便沿着那蜿蜒的回廊,慢慢地走着。 天色已暗,月上梢头,不知名的小虫发出鸣声,月色包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他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仙荷院对面的桥上,隔着一片池塘,出神地望着那院子—— 院门口的红灯笼在夜色中闪烁着悠悠的光,有很多时候,他都捧了好吃在手里,坐在那红灯笼下等着那个人,看着她高高兴兴地把他准备的食物吃下去,吃的那么开心。 他久久地看着,看着,胸口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痛,像是有人紧紧揪紧了他的心脏,疼的他身形一个踉跄,他忙扶住了桥墩,弯下腰去—— “好疼……” 他背靠着桥梁,身子慢慢下滑,最终背靠着桥梁坐在了地上,紧紧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再扭头看去—— 仙荷院门口的灯笼已经熄灭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二日天刚亮,连诀没有再通知任何人,便将行囊背在身上,匆匆出了相府大门,一路不知不觉地到了书院,四九跟在他的身后,悲伤地望着他的背影。 书院那颗枣树上的枣子又熟了,连诀站在枣树下,抬头望着上面一颗一颗绿色的枣,眼前的景色慢慢地模糊,又变成了去年的,那时候,他和姐姐在这里打枣子吃—— “姐姐,我想好了,我不要甘于做个丞相之子,我要建功立业,我要名扬天下,做一个谁也伤害不了的人,这辈子就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姐姐,不要姐姐一个人孤军奋战,我要任何人都威胁不到姐姐,无论是谁,伤害姐姐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枣树下,少年的目光澄澈而坚毅。 “诀儿……”姐姐听了,停下了吃枣的动作…… 是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颗枣树,姐姐。 “少爷……”四九明白连诀的心思,他轻声唤道。 连诀从回忆中回过来,他利落地爬上了枣树,快速地摘了一筐新鲜的枣子,然后跳下树来,将筐挂在了树枝上,筐在上面摇摇晃晃着。 “我走了,四九!”连诀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了书院,外面有一批矫健的白马正在等着他,他利落跳上马。 “少爷,你带我一起去吧!”四九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在马下,抬头泪意满满地看着自家少爷,“四九可以一路上照顾少爷。” 连诀笑了,从腰间解下一个茄袋,丢到四九的怀里,道,“回去吧。” 说着,他高高地扬起马鞭,抽在马鞭上,那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像一阵风似的往前跑去,越跑越远,越跑越远,很快就要看不见了。 “少爷,少爷你小心呐,四九等你凯旋归来,等你变成威武的大将军……”四九哭着追了上去,可终究没能追上,他站在原地,慢慢低头,打开连诀给他的茄袋一看,里面是一叠银票,他顿时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少爷,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愣,抬起头来,当看到面前的人,他一喜,抹了眼泪,站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你来了?少爷他刚走,他一直在等你,他以为你不会来了,他以为你忘了约定,所以,所以很失望地走了,大小姐等等,我去追少爷……少爷,大小姐来了!” 四九朝着连诀离去的方向,大声地呼喊着。 “不必喊了。”但是,连似月却阻止道。 “……”四九一愣,缓缓转过身来。 “我早就来了,只是没有与他见面罢了。”连似月道,脸上依旧像先前一般,冷冷清清的,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 四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忙折身跑进书院里面,将连诀挂在树上的筐取了下来,送到连似月的面前,道: “大小姐,这是少爷刚刚摘的,又大又新鲜,您尝尝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