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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樨预感江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直提防着“惊吓”出现。还好,突然捧出蛋糕唱生日歌这样的情节没有发生。江韬说的实地外景是一整片玫瑰花田。 玫瑰不耐寒,冬天并非花季,这片反季盛放的花田想必是花了心思养护。不容易,但也仅此而已。 “我看到你给的剧本里有一幕说的是男女主角在花海里相拥打滚。你弄来一大片玫瑰花,存心把他们扎成刺猬?”陈樨说。 江韬哈哈大笑:“放心,我们不虐待演员。这只是我一点冒昧的小心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希望给你留下点不一样的印象。” 陈樨嘴上礼貌道谢,眼里却颇不以为然。 江韬没有感到意外:“我想,你这样的女孩是什么都不缺的,送你点什么好呢?玫瑰很衬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认为。但是这些年你和那晚跳舞的女孩有些不一样了。玫瑰不应该插在瓶里,她应该保留刺,有自己的土壤。” “所以你要把这块地皮送给我?”陈樨挑眉。 江韬闻言笑容更盛:“还有正午时分,玫瑰花活着的香气。” 陈樨深深吸了口气,果然是玫瑰特有的香气混杂了枝叶的青绿感,再加上土壤刚施过肥的味道。 “如何?” “很好,我还闻到到了有钱的老男人特有的做作。” “但你也不是特别讨厌这种做作。”江韬笑得像只狐狸,“我也不是特别老!” “要是我订了早上的航班……” “那自然要送你清晨玫瑰上的露珠。” “这么说,飞机延误到半夜,我还能收到午夜玫瑰的幽魂?” “你看看,我就知道这份礼物没有送错人!” 陈樨终于被逗笑了,江韬也在冬日暖阳里惬意地眯着眼。 “小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有礼物想要送给你。他不肯告诉我礼物是什么……小树,你的礼物呢?” 漫步在花间田埂上的陈樨忽然发现,自己又忘了江海树的存在。一回头,这孩子竟然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江韬这个儿子怕不是有隐身功能,不做刺客、间谍什么的可惜了。 “我要送您一首诗!” 小孩憋红了脸,双手紧张地交握身前,高声朗诵: “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蕃盛, 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 但开透的花朵既要及时雕零, 就应把记忆交给娇嫩的后嗣; 但你,只和你自己的明眸定情, 把自己当燃料喂养眼中的火焰, 和自己作对,待自己未免太狠, 把一片丰沃的土地变成荒田。 你现在是大地的清新的点缀, 又是锦绣阳春的唯一的前锋, 为什么把富源葬送在嫩蕊里, 温柔的鄙夫,要吝啬,反而浪用? 可怜这个世界吧,要不然,贪夫, 就吞噬世界的份,由你和坟墓。” …… 诗朗诵结束,花田一片寂静。陈樨许久才反应过来,缓缓地鼓掌。江韬摸着自己的鼻尖,轻咳一声道:“这孩子……下次写首欢乐的!” “这不是我写的,我只擅长古体诗。”江海树从冷场的气氛中觉察到这诗的不合时宜,声音越来越小,“我没说你们是尤物和鄙夫,坟墓也不是真的指坟墓,对不起!” “梁宗岱译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一首……你这一解释,比它本来的意思更尴尬了。”陈樨面无表情地说。 苍天!难道她与诗歌有孽缘。小时候被迫听了个烂熟,成年了又遇见另一个奇葩。这个叫江海树的小孩乍一看存在感不强,可那身书呆气兼具艺术家酸里吧唧的感性,活似她爸妈在外面偷生的孩子。 江海树没料到陈樨竟是个行家,镜片下的双眼都亮了起来,那感觉不亚于得知林黛玉会铁砂掌,潘金莲学富五车。然而他的知音看上去并没有被诗歌所打动。他观察着陈樨的表情道:“我是不是不该念这首?要不我换另一首赞颂玫瑰的诗歌,泰戈尔您喜欢吗?” “不用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她也很喜欢这首诗。” “真的吗,她是谁?” 陈樨眼前晃过绿荫庭院里那个消瘦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什么玫瑰,那个背影的主人才配得上玫瑰的名字。陈樨怀念她曾经赤足散发,自在吟诵的样子,可惜世界上根本没有永不枯死的花朵。而陈樨顶多是个果核,她来自于花朵,生来包裹在丰盈的果肉里,当果实腐烂发臭,也许她也该落地了。 本章完 第151章 把蜡烛点燃 陈樨从郊外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内只有厨房的灯亮着,卫嘉拿了本书坐在岛台旁,听到开门的动静,扭头看向她。 “回来了?” “为什么不把灯都开了,替我省电?” 她把行李随意一放,人陷进沙发里。 卫嘉放下书站起来,说:“客厅的灯坏了你不知道?十有八九是开关接触不良,我没找着工具,只好等你回来再说。” “工具?我哪来的工具!” 这套公寓是租的,位置没得说,很多文艺界知名人士都住这一片,但屋内的陈设马马虎虎,基本保留了精装房交付时的初始设置。陈樨平时不是在剧组,就是根据行程需要奔波于各地的酒店,仅有的私人时段大多给了金光巷,这里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她最近回来直奔卧室,还真不知道灯究竟是什么时候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