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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你看这院子,真大,将来我要在院子里住上小白菜,还有葱,还有韭菜,韭菜最好,割完一荐长一荐,来年自已还能长。” 乔麦张着手臂呼吸新鲜空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两人在小区里一直逛,小区很大,晚上,乔麦还去了小区路对面的大超市,陆英闻去了趟日常区,看了…… 安全套。 乔麦离他远远的,假装不认识他,幸亏她戴了个超大的墨镜,丢人啊。 陆英闻神色如常地走过来,表情很满意:“种类挺多的,这超市不错。” 乔麦:“……” 我不认识你,你谁啊? 她嗖地转身,淡定地走了。 陆英闻嘴角一扬,长腿快步追上她。 两人逛超市就逛了一个多小时,结果什么都没有买,她们去附近的小香居吃饭,乔麦请客,她今天高兴,破例喝了酒。 从小香居出来,外面天都黑了,乔麦喝的有点醉了,一路叽叽喳喳,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陆英闻看她在路边蹦蹦跳跳,他忍不住笑:“买个房而已,你激动成这样?” “就知道你不会理解。” 乔麦回头倒退着走,脸上带笑,眼神忽然透出沧桑:“我们那重男轻女,女孩什么都分不到,家里的房子地钱,默认都是给儿子的,结婚的彩礼钱也要贴给哥哥弟弟。” “女儿从出生,就没有家,那个房子叫家,可是没有一寸是她的。” 乔麦转过身,她盯着脚下,脚步慢了,一步一步,“很多人不理解吧,为什么不反抗?很多人会说,女儿也有继承权,要争取,可是事实是,你怎么去要?如果你要了,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你会连仅有的爸妈都失去了。” “你知道吗,家里什么都给了儿子,最后养老,女儿却还要跟儿子平滩,年轻时不忿,年老时怨气被磨平了,一辈子的亏,也就那样咽下去了。” 乔麦舔了下嘴唇,她忽然回头一笑,在灯下,眼眸有泪光,灿若玫瑰,她讲:“所以,我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家,谁都赶不了我。” 乔麦歪着头看男人,灯光下,男人那样温柔,像圣光一样,她忽然冲上前紧紧抱住他。 “谢谢……” 她紧紧抱着他,在他怀中哑着嗓子讲。 “谢谢你让我梦想成真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可能有一天我也会拼出来,但也一定会牺牲很多,谢谢你给了我机会。” 陆英闻嗯了一声,笑着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乔麦深吸一口气,她撒手朝前走,跟他讲:“我该请个假回老家一趟,给我爸烧个纸。” 陆英闻走在她身后,他问她:“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家里的事,你爸很疼你?” 乔麦笑了一声:“疼什么,祖祖辈辈没文化重男轻女,还能怎么疼我,小时候,家里什么活都是我干。” 说着她突然停下来,她回过头讲:“你知道我唯一一次感觉到他疼我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是他快死的时候,他肺癌,以前抽烟特别凶,怎么劝都不听,化疗两个月他就受不了了,医生让带回家。” 乔麦嘴唇抖了抖,“他后来特别瘦,瘦得身上只剩下骨头了,他吃不下饭了,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时候我辞职在老家照顾他,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他心里也清楚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在床上,眼里含着泪跟我讲,他有三万块的存款,留给我,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父爱。” 乔麦喉咙滑动,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朝前走。 陆英闻在后头沉默了片刻问:“后来那钱你拿了吗?” 乔麦猛地停下脚步,陆英闻也跟着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 乔麦垂下眼看着脚下,眼皮动了动,良久她才说:“没有,那三万块钱,被我妈拿给我哥买房了,我爸他不知道,在他得病后我妈把钱取出来了,就怕他将来死了不好取。” 她站在灯下,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搂在了怀里。 十月底的夜晚,已经很凉了,男人的怀抱很暖。 乔麦回头,看到了他温柔好看的侧颜。 她闭上眼睛,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喉咙压抑着,情绪几乎就要崩溃:“你知道吗,我确实有黑料。” “我爸病的时候,去医生查了,就已经脑转移骨转移了,他后来很痛,他一直问我要止痛药,我没给他。” 乔麦垂下头,张了张嘴低声讲:“我不知道他会那么快就走了,就撑了四个月,我以为他起码能撑将近一年,我朋友的妈妈胰腺癌就撑了一年,她也是只做化疗,我不知道,我怕他会产生耐药性,到时候会更痛更受不了,我不肯多给他,我不知道他就能活4个月,我不知道。” 乔麦抿紧嘴唇,将眼泪逼回去。 陆英闻从背后抱紧她,轻声哄她:“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他好。” 乔麦压住泪,她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对他更好的,我爸死后我明白了很多事,原来夫妻间几十年,也可是屁都不是,原来人死如灯灭,是真的。” 她按掉陆英闻的手回头,脸色已经平静,翘着一边嘴唇笑:“所以我告诉自己,人一定要先会心疼自己,悲伤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生命其实很短,很珍贵,我一定要快乐的活好每一天,珍惜每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