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清音水榭
滔滔河水，激流涌动，于空桑地底，势若奔腾。 隐隐约约有一道人影，随着河水的浮沉，飘飘而落。 河水暗涌，浮浮沉沉，于山底一直顺势而下，最终汇入九龙江中。 九龙江，位于空桑镇东面，江水湍急，渔产丰富，是空桑镇赖以生存的宝地。 然而，这条江绝不仅止于空桑镇这个地方，其宽数十丈，顺直往东，一直延续了上百里之地，汇入大海之中。 在空桑镇往东数十里之地，有另外一座小镇，同样倚江而建，更以江命名，为九龙镇。 九龙镇不似空桑镇那般荒凉，往来走商、猎人不少，是一处堪比青阳镇的繁华之地。 此时日正当中，又值盛夏，江水飘飘荡荡，有不少船只，或出江捕渔，或外出观光，着实热闹。 远离人群之处，一条比其它任何船只都要庞大，都要坚固的大船，泊于江中。船上隐隐传来鼓瑟笙箫，一阵阵歌声从中传了出来。 那歌声中，并没有任何欢愉之感，反而满是哀伤，闻之催人泪下。 歌声远远传出，旁人听及，都会露出一丝疑惑，但当他们扭头看到那条船时，却是脸现敬畏之色，不敢多看，随即远远绕开。 若是有人提起胆量，踏入船舱便会发现，其实发出这歌喉之人，不过是一名妙龄少女，以轻纱蒙面。 这少女虽然看不清脸面，但身形窈窕，当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在周围几名乐手的伴奏下，她不知疲倦般，悠悠地唱着，一曲接着一曲，却全是一些哀伤之曲。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的眉头轻簇，甚至眼角带着泪痕，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站于她身后的一名婢女，眼看着主子的神情，心中也是不好受，自顾自地轻声叹息着。 就在这时，突然间“砰”的一声闷响，整条船似乎都有些微晃动。 此番变故，令得歌声、乐声顿止。 “小蛮，出去看下！” 少女收拾了心情，对着身后的婢女轻声吩咐。 她的声音犹自带着些微哭腔，但却是极好听的。 婢女小蛮轻声应是，便施施然地往舱外走去。 但她还未走出几步，那少女犹豫了一下，却又道：“还是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二人联袂而出，来到舱外，正好见到几名水手聚在船边，似乎合力拉着什么东西上船。 在少女的示意下，小蛮上前查看，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头对自家小姐道：“小姐，是一名男子，不知道因何在江中漂流，突然撞上我们的船了。” 几名水手合力，终于将那男子打捞上来，小蛮探了一下气息，又对少女道：“还未曾气绝，应该有救。不过手脚冰冷，需得尽快救治！” 少女此时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处于昏迷中的男子，柳眉微微一簇，像是自语，又是在吩咐小蛮，道：“这人看起来应该是一名修士，想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先救下再说。” “是！” 小蛮应声，便去找人安排了。 且不知，在那少女一句“先救下再说”，那名看似昏迷，实则还有意识的男子却是全身一松，真正进入了昏迷状态。 这男子，自然便是之前被困空桑山地底，最后一头跳入地下暗河的陈恒。 事实上，他的意识早在这河水的浮沉中处于半昏迷状态，一直朦朦胧胧，无法完全清醒过来，甚至无法感应到周围的情况。 只是下意识的警戒，让他一直不肯完全昏迷，但此时，那种下意识的警戒，也随着少女一句话而完全放松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恒终于从那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间简陋的楼阁，他身下是一张竹床，整间房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意识渐渐回归，陈恒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情况，连忙坐起身，先确认一下身体状况。 在落水之前，他的灵力枯竭，并未恢复多少，被河水一冲，缺少防护，体内经脉多处郁结，灵力运转不畅，但却未有其它暗伤。 感受到这一点，陈恒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正当他想将意识脱离出来时，却突然一愣。 原本枯竭的灵力，在这没有意识的时间里，自行恢复，这一点陈恒并不意外。在修炼了呼吸自在法之后，即使他不刻意运转，体内灵力也会主动修复自身。 然而，现在的灵力，却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刚才因为急于知道身体的状况，这才没有注意到。 现在心神放松，自然也就发现了之前被忽略掉的。 “这是……罡气？” 灵力不再是如气体般虚化的云雾状态，而是充满了厚实的感觉，就如同之前在毒室里见到的血封喉一般，呈乳白色液体之状。 感受了一下其中的能量，陈恒很快就断定，这是罡气吸收成功，达到饱和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竟然主动吸收了罡气，将灵力转化过来。 如今，他只需要以功法，将这些罡气稳定住，就是成罡境的先天强者了。 一次逃生，一次昏迷，竟然就获得了这样的好处？ 这简直是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事啊！ 心中暗暗琢磨，很快陈恒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因。 当时，在他跃入地下暗河时，身体虚弱，由于河水湍急，温度又低，刚刚跳进去，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险些直接昏迷过去。 迷糊中，只记得当时好像是下意识地将猪大壮给召了出来，一顿腹黑是免不了的。 不过在后来的沉浮中，应该也是多亏了猪大壮，要不然陈恒肯定撑不了那么久。 在半昏半迷的情况下，陈恒感觉到一股热流与一股冰凉，不断注入身体中，因为当时的状态太过虚弱，无法完全感受到。 现在想起来，那热流与冰凉，应该就是阴阳二气转化而成。由此不难猜测，空桑山上罡气浓郁，经过多年的沉淀，应该是融入到地下暗河中了。 身体在虚弱的状况下，一边吸收能量，同时维持着身体所需，吊住这条性命。 陈恒也不知道在暗河下面漂流了多长时间，心中后悔不已。 若不是正好处于突破的边缘，功法自行运转，进入了半闭关的状态，他现在早已经被淹死在下面了。 这种情况，可一不可再，完全不可能复制的。 后怕之后，陈恒内心也免不了一阵欣喜，罡气饱和，他就不用再担心寻找罡气的问题了，而且还能省下不少时间，这简直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此次出来，不仅将罡气的事情解决了，而且还得到了太极阴阳诀，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等级，但肯定比当初选择的无极神功高上两三个等阶就是了。 更何况，除此之外他还将破天一剑的感悟又加深了一层，甚至还得到了秦瑞的呼吸自在法，还有最后在天道室得到的苍冥指诀。 总的来说，陈恒这次外出，收获是巨大的，大到能让他的实力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到他做梦都有可能笑醒。 压下心头的兴奋，陈恒再次盘膝坐好，准备先将体内郁结的经脉理顺再说。 凝罡之事，必须早点解决比较好，要不然那些罡气处于体内，肯定会渐渐流失的。 等这次凝罡完成之后，再来研究那份苍冥指的心法。 至于呼吸自在法，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了，等以后空闲下来，再继续往深处发展。 在陈恒看，这呼吸自在法怕是不输给他其它任何能力，甚至于能跟太极阴阳诀相比。 这一点，除非认真修炼过，并将之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察觉到，像秦瑞那样，将它当成鸡肋的，恐怕一辈子也都别想发现了。 体内的伤势并不重，陈恒只是简单的运转灵力，以十六段锦修炼了几个周天之后，所有经脉就已经完全理顺。 而且通过这次大劫之后，陈恒体内经脉更是坚韧了不少，也算是额外多了一份收获。 凝罡之事迫在眉睫，但也不急在一时半刻，陈恒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总要先查看一下环境再说。 睁开眼睛，经窗口透进来的光线来看，现在应该是清晨时分，刚才醒来是半夜，竟然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一晚了。 陈恒正准备起身，那竹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 这少女拥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极为灵动，似乎是个挺聪明的女孩儿。 她手里捧着一碗粥，应该是来给陈恒送吃的。 或许是没想到陈恒竟然醒过来了，而且还睁着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少女吓了一跳，险些连手中的碗都掉下去了。 “你醒了？” 少女一喜，将那碗粥放在桌子上，便向陈恒走了过来。 陈恒翩然起身，向那少女点头微笑道：“是你救了我吗？” 陈恒的相貌只能算普通，但气质却是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看得少女俏脸微微一红，摇头道：“是我家小姐救了你！” 陈恒微微一愣，这才发觉，这少女穿的是婢女一类的衣服，便又道：“我叫陈恒，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其实他很想问下，她家小姐是谁，不过陈恒所识之人不多，就算知道了名字，怕也不会认得，倒不如一会儿自己登门道谢。 “叫我小蛮就好了！” 少女微微一笑，将桌子上那碗粥取过来给陈恒，说道：“这是鱼粥，对你身体恢复很有好处的！” “谢谢！” 陈恒也没拒绝，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他肚子早就空了，一碗鱼粥入腹，果然舒服了许多。 “小蛮，我昏迷多久了？” 小蛮道：“我们七天前将你从九龙江带回来之后，你就一直昏迷至今，至于在这之前昏迷多久，那就不清楚了。” “七天了么？”陈恒也没想到，这一睡竟然就睡了七天，难怪行动起来如此无力。 想了想，对着收拾饭碗，准备退出去的小蛮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带我见一下你们家小姐，我想当面谢谢她！” 小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将饭碗重新放回桌上，便带着陈恒向外走去。 “这里是九龙镇清音水榭，也是我们方家的地方！” 出了房门，陈恒便发现，原来他们竟是依水而建，亭台楼阁倒是挺别致的，想来这家主人应该是清雅之人。 “你们家小姐姓方？” 小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话，带着陈恒走过几条走廊，停在另外一间阁楼前。 “陈公子，您稍等片刻。” 小蛮上前轻敲了下竹门，对着里面恭声道：“小姐，陈公子已经醒了，特意过来向您道谢。” 或许在这之前，方家小姐并不知道陈公子是谁，但小蛮这么一说，无意中也是替陈恒介绍了一下。 “进来吧！” 果然，小蛮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陈公子，请进！”小蛮推开竹门，让到一边，让陈恒走在前头。 陈恒点了点头，也不客气，一步踏上了竹阶，走进阁楼内。 这间阁楼显然比他住的要大了许多，外面是厅，中间挂着珠帘，透过珠帘，陈恒隐约看到一道紫色的窈窕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