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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诺搁下绣花绷子, 侧过头盯着沈缙看了一会儿, 撇撇嘴道:“先前你就说会安排我与他见一面,如今你搁这儿躺着了,我却是见不到人了。” 知道她还在介怀他受伤的事情,沈缙干笑了两声,右手微握成虚拳抵着嘴边,道:“这事儿我可没忘,现在陛下应付大燕使臣,当是注意不到天牢这边的动静,我已经和倾宇打过了招呼,安排你明天去见他。” “……” 阮诺呆了呆,半天才颔首应了一声好,心里却是暖暖的。 天牢是羁押重犯的地方,进来的人多半是没有机会再活着走出去的,因此天牢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渗人。 阮诺被人领了进了天牢,紧紧地裹着身上的斗篷,一步一步向关押阮诺的牢房走去。 凌乱、肮脏、恶臭,甚至还有老鼠蟑螂在地上偶尔爬过,而阮诺就背靠着牢房一隅的墙壁闭目休息。 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破烂,脸上手上到处可见斑驳的伤痕,足见他在天牢的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滋润。 阮诺轻轻地咬了咬唇,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虽说有点儿五味杂陈,但是对眼前这人到底没有什么怜悯之情。 阮岑似有所感,缓缓睁开眼,待看清了立在牢房外的素衣女子是谁后,他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冷哼道:“呵,你这不孝女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心里得意极了?” 阮诺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阮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不孝女?”阮诺反复地念了三遍,才勾唇浅笑道,“您到如今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心寒。” 她言笑晏晏,阮岑就有些头皮发麻,然而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说话阴阳怪调的,说罢,你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在阮岑的心里,他始终认为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虽说是秦王和沈缙联手造成的,可是眼前这个女儿也是功不可没! 阮诺示意狱卒打开牢门,提着裙子就走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丝毫不介意扑鼻而来的恶臭味,就这样立在阮岑的跟前,眉目沉静地俯视阮岑,缓缓开口道:“女儿今日来只是有一件事情想向父亲请教。”见阮岑终于抬头看向自己,阮诺勾唇问道,“您口口声声说我是不孝女,那我真的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闻言,阮岑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的慌乱,虽然很快就被掩饰住但还是被阮诺捕捉到了。 她抿唇挑眉,语气淡漠得仿佛在说一件日常小事:“自打那日在母亲墓前跟着您离开后,我便一直做着相同的一个梦,直到您到了这儿以后,我才慢慢地意识到那并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从前总是记不清楚,现在才意识到那段记忆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会被遗忘。” 听阮诺提及小时候的记忆,阮岑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胡说八道聒噪些什么,要是想看为父的笑话,趁早滚!” “您这反应莫不是在害怕?”阮诺的眼底染上淡漠的笑意,“还是说您其实在心虚,您难道不想知道我都记起了些什么吗?” “滚!” 阮诺笑出了声,慢慢地蹲在阮岑的面前,看着浑身是伤的阮岑,道:“您怕是也没料到我会想起来,不然也不会留我活到现在,或许就会像杀死我母亲那样杀了我罢?” “呵。”阮岑反而情绪平定了下来,他盯着阮诺恶狠狠地道,“早知道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早该掐死你了!” 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不然他此刻也有冲上去掐死阮诺的冲动。 而阮诺听到阮岑的话却沉默了。 她是故意说话刺激阮岑的,有些事情想起来是一回事,可是亲耳听阮岑说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什么?母亲是你千方百计抢回去的妻子,为什么你最后要雇凶杀害她?”当年乔氏随夫聂荣从大燕来大齐游历,不想被阮岑瞧中了美貌强抢回去,彼时的聂荣不过是一介布衣斗不过阮岑反而被他陷害赶出了大齐。阮岑将乔氏抢回府中做了夫人,虽然乔氏冷颜以对,可是他仍旧对她千娇百宠,阮诺出世后,阮岑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而阮诺四岁大的时候,阮岑突然派人杀死乔氏并狠心毒哑阮诺,这是令阮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未足月出世,凭着阮岑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出她是聂荣的女儿,为什么当时不发难,非要到她四岁了才突然发难? 阮岑仰头看着墙上的小窗,细细碎碎的阳光洒进来,他脸上的恶意消去了几分,可是语气依旧是满满的恨意,“我把她捧在手心,可她倒好,心心念念那个男人,要不是她露了马脚,我竟然不知道她生了龙凤胎,居然还有通天的本领把男孩子送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呵,送走就罢了,可她的心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我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她都瞧不进去,就连为我生个孩子都不愿意。可她愿意留在我身边,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只是她心狠到要我去死,你要我如何容她!”当年乔氏继续留在他身边,只不过是想要把他和寿王母族勾结的事情抖出去教他万劫不复,他自然留他不得。 阮诺听着阮岑的魔怔之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强抢□□,似乎还有理了?爱时捧到天上,但一旦危害到他的利益了,他就能毫不留情地杀害乔氏,自始至终他对乔氏的爱都比不过那些浮云富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