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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表哥挑眉:“当然。”伸手,“请。” 旁边的五表姐已经快手捏起毛笔递给她,四表姐笑眯眯地帮她铺开宣纸。 她忙道了声谢,蘸墨,提笔挥毫。 诗未写完,沉默的凌家三表哥就先赞了句:“六妹妹的字儿真不错。”他善书,所以一眼看出秦妍书这手字很有几分功底。 凌二表哥点头:“诗更不错。”完了摇头晃脑,“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注3)。好!想必这是要上墙了。” 上墙是通州文画赛事的一个规矩。参选诗作画作会交给场中裁判点评,获得裁判好评者,可以张贴到赛场各处,供游人赏阅,直至下一场赛事开启才会更换下来。 寒窗苦读多年,谁不想自己的才华得旁人赞同呢。也正是这种规矩,让通州各种文赛名扬天下。 受到两位表哥表扬,秦妍书腼腆地朝他们笑笑,稳稳将诗句写完,最后迟疑一瞬,落款写了个“秦三”。 凌三招来书僮,将秦妍书俩人的笔墨揭起递给他,由他送下裁判席。完了他眼带赞赏看向秦妍书:“听闻六妹妹少有出门时候,想不到竟这般观察入微,且字里行间尽是悯惜之意,可见六妹妹心善。” 旁边两位表妹也连连点头。 秦妍书腼腆:“前阵子去庄子住了段时日,有感而发罢了。” 凌二摸摸下巴:“这约莫就是爹所说的,设身处地、感同身受?看来我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去庄子里住住,下下田什么的?” 凌四表姐啐了他一口:“得了吧,你这书生力气,下地不得给人帮倒忙的。” 凌二登时哑口,几人哄笑。 说笑几句,底下裁判就开始翻看诗句,遇到好诗必定吟诵一番,再轮番做出点评,并让人将其分别贴在周围廊柱、板墙上。 不出凌二所料,秦妍书的诗作也上墙了。 秦妍书微有些窘,又有几分欢喜。因这一回,余下诗题她再不肯下笔,生怕太过高调抢了表哥表姐风头,也怕出什么意外。 待诗赛完毕,几人等人潮略微散去,将书斋里的诗作好好欣赏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归家去。 接下来的日子,秦妍书开始跟着表姐表妹们的作息起卧。早起练字,巳时学史,未时学琴,申时学画,中间空当下几盘棋,偶尔告假出去参加各种赛会,日子充实又闲适。闲适得她浑然忘了父母所说的,她这次前来通州,是为了相看人家…… 直至某日早起请安,听见外祖母乐呵呵地跟她说:“妍书丫头今年十五了呀,待你选秀后就能嫁人了呢。” 秦妍书不甚在意,以为只是老人家随意感慨:“大表姐二表姐嫁人的时候都是十七八岁,妍书还小呢。” “不早了不早了。”凌家老夫人摆摆手,“你大表姐二表姐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可写不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注4)’的好诗句。” “啊?”秦妍书愕然。这不是她参加某场诗赛时写下的诗句吗?怎的传到老夫人耳里? 凌家老夫人继续乐呵呵:“这人如诗,诗如人,从诗就能看出人之心性,配上你那手自小被你爹管着练下来的字……啧啧,这不,寒山书院那韩家老太太昨儿派人来问了,想邀你、咳咳,邀你们姊妹去她家玩玩、喝喝茶什么的。”她眉开眼笑,“那韩家老太太的大孙子我也略知一二,未及弱冠就考了举人,人品端方,相貌堂堂,要是成了真真就是才子佳人——” “咳咳咳。”凌家大夫人,也就是秦妍书大舅母见她越说越露骨,忙不迭打断她,她看了眼震惊的秦妍书,笑道,“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没得吓坏小姑娘的。” 确实被吓着的秦妍书:“……” 不是,怎么没人告诉她一声,通州相看人家,是看诗、看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夏夜苦热登西楼》唐,柳宗元 注2:《暑旱苦热》宋,王令 注3:《观刈麦》唐,白居易 注4:《竹石》清,郑燮 写诗无能,只能借大佬们的诗作用用,大家看个乐子就好。 第039章 萧昱正待解衣扣的手一顿,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认般重复了一句:“才子佳人?” 长福头也不敢抬:“只是那凌家老太太的戏言——” “砰——” 搁着袅袅香炉的小几被踹飞出去。 长福扑通一声跪下来。 萧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让你们看着点,你们就是这样看的?” 原本打算伸手帮他脱下常服的长贵缩回手,不敢吱声。 “是奴才疏忽,奴才不曾想通州竟是这样的风俗习惯……主子恕罪!” 也是, 好好的谁会想到通州竟然许女子抛头露面,还能参加各种文会。 萧昱拧着眉, 沉声问道:“她去过那韩家了?” 长福战战兢兢:“回主子, ”他咽了口口水, 气虚道, “去、去过了。” 煞气扑面而来, 长福抖了抖,头抵到地上, 连磕两个响头, 什么话也不敢说。 怒极之下,萧昱的语气反而冷静得不可思议:“找人私下提醒一下韩家,我不希望再听到韩家跟她有任何的联系。” 这岂不是要暴露通州的一个暗棋?长福抬头欲要反驳, 对上萧昱深潭般的冷眸, 打了个冷战, 再次低下头:“……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