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页
逢喜眼尖,瞧见书封皮上的《小家温馨的秘密》,脸上五官都皱了起来:“这种书能卖得出去就怪了,这东西一般人不会买吧?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用。” 萧琢感觉心脏被戳了一下,他抱住打包好的书:“你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总有人勤俭顾家,这书存在,总有它道理……” 逢喜用纵容的眼神看着他,表示他不用编了,她都理解,萧琢这抠门的劲儿,书卖不出去砸手里了,肯定心疼。 自己也不能太打击他,于是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会有一个勤俭顾家的人出现,把这些书带走的。” 萧琢丝毫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反而更羞窘了,他耳尖红得要滴血,并不想跟逢喜谈论这个“勤俭顾家” 的人了,将话题转移开:“你来书局做什么?” 逢喜从书架最右边抽出一本黑皮的书,随手翻了翻:“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咱们街上遇见的那个小姑娘有冤案吗? 死去的是她未婚夫,她未婚夫是个医师,被当地一个望族请过去之后,回来便死了。她怀疑未婚夫是被人害死的,现在要仵作进行尸检,但尸体腐烂度过高,实在难以下手……” 逢喜将手里那本《检尸录》举起来:“我想找几本书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其实提起这个案子,我还有点难过。 那个小姑娘是医师十几岁时候去疫区行医,见她父母双亡捡回来的,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小姑娘被捡到的时候才六岁多一点。 两个人约定了等她十六岁就成婚,下个月,那小姑娘就十六了……” 逢喜叹了口气。 萧琢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毕竟在刑部或者大理寺,总能听到这种令人难过遗憾的故事。人非木石,岂能无感? “那你好好帮她。”萧琢最后只憋出这一句。 逢喜点头,又挑了两本,一并去前头付钱。 萧琢让人把书给她装起来,放到她怀里:“这人是咱俩一起遇见的,说到底吧也和我有点缘分,但我也实在懒得和你一起查了,勉强给你点优惠,一文钱就全拿走吧。” 逢喜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好心?”她恍然:“这些书该不会平常都卖不出去吧?” 萧琢脸一拉,气鼓鼓的:“你这死丫头片子还不识好人心呢。”他伸手:“一文钱给你你不要,原价一两,给钱吧。” 逢喜从腰间摸出一文钱,放在他手心里,扶着他的手握上,又冲他谄媚一笑:“我这个月月俸拢共八两,你已经拿走六两了,咱一文就一文,越王殿下可真是个活菩萨。” 萧琢哼了一声,将这一文钱在手中抛了抛,逢喜便知道他是接受了,于是抱着书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将手里的铜板抛得更高,然后稳稳落在掌心里。 管事的小心翼翼,弓着腰走过来,伸出手要从萧琢手上将这一文钱取走,登记入库,被萧琢照着他手背,用扇子狠狠拍了一下,他眼睛一瞪:“干什么呢贼眉鼠眼的?” 管事的揉着手委屈巴巴。 “这一文钱我带走了。”萧琢将铜钱在手里搓揉了几圈,然后警告他:“你以后少进些卖不出去的书。”于是抱着那些“滞销货”步伐轻快地走了。 管事更委屈了,八字胡都耷拉下去了,像只饿了好几天的小老鼠,心想那些什么小家更温馨之类的书,您看得不是挺上瘾吗?您不是挺喜欢吗? 这还翻脸不认人了,男人可真难懂。 萧琢将书放在书房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先从《如何打一个精致的络子》看起。 他看了看手里的一文铜钱,觉得这个打磨亮堂一些,用丝线编个络子练练手还是不错的,比如挂在他的扇子上? 第37章 他不该这样 死者的身体一直被寄存在刑部专门的停尸房之中, 最近天气逐渐变热,刑部经费又不是那么充裕,停尸房的冰块供应不足, 仵作的解剖只能尽快了,不然等人化成一堆烂泥, 就没个验。 这太平笙歌的年月, 没几个人愿意当仵作, 仵作里头有名的那就更少了。刑部要验尸, 仵作多是从大理寺调派,但仵作少尸多,若非紧急的大案,要么调派来的就是学徒,要么就是手法不怎么精湛的。 逢喜看着验尸床上躺着的快烂成渣的人, 叹了口气, 只能走走后门, 请她爹调个人来。 逢大人对女儿的工作万分支持, 下午的时候,大理寺最鼎鼎有名的仵作许三便拎着自己的箱子来了。 许三常年跟尸体打交道, 身上沾着尸体特有的尸油臭,透着一股死败之气。 逢喜要先请他进去喝杯茶,他摆摆手, 从箱子里抽出自己的手套:“尸体在哪儿?” 逢喜于是叫上死者的家属, 也就是那个将个姑娘,周参参,和典事刘大壮一起进了停尸库。 停尸库泛着微微的寒意,里面并没有几具尸体,并不用费力寻找。 许三将裹尸包解开一个角, 看了一眼尸体的腐烂程度,从头到尾脱了下去,露出一具颀长的身躯,微微散发着恶臭。 刘大壮连忙把花名册翻开,念道:“周辰砂,年二十六,晋城人士,卒于四月初一。” 周参参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快哭瞎了,手里抓着盲杖,目光呆滞,浑身瘦骨嶙峋的,唯有脸颊上带着少女特有的婴儿肥,听见刘大壮说出“周辰砂”这三个字,眼泪又无声掉下来,脸上挂着凄惨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