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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要出门采药。 见状,周妙宛提了一把镰刀, 追上了她:“等等我!我来给你搭把手。” 姜向晴了然,笑道:“你这是躲出来了吗?” 周妙宛一跺脚, 说道:“这是我的地方,我躲什么。我就是烦得很。” 直接戳穿赶他走,怕惹了麻烦上身;当自己是睁眼的瞎子忍着,她又做不到。 她又问姜向晴:“那回……他当真说了那样的话吗?他真的说了到春分就走?” 姜向晴点点头,手下动作不停,利落地拨开荒原枯草上的积雪,准确地拔出了卧在雪下青绿色的藤蔓。 “他确实是那样说的,我听他语气不似作伪,倒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他若当时只是为了敷衍过我,应该会编个更近的日子才是。” 周妙宛泄恨似的拔了一片没用的枯草叶,她说:“可不能再往里走了,越往里积雪越深,能有半人高呢。” 姜向晴“嗳”了一声,随口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正是没想好如何,周妙宛才躁得很。 她说:“我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走。况且他如今已经清楚我在哪了,就算走了,我也不安心。” 仗着穿得厚实,周妙宛大大咧咧地往雪上一倒。 她其实很排斥回想起从前的事情。 不仅仅是排斥李文演一人。 往事的根源和症结所在其实并不在他,周妙宛很清楚,如果当初外公是同其他的王子皇孙勾结,或许下场会更惨。 通敌叛国之事如果是李文演构陷的,她不会有任何犹豫,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会将尖刀刺入他的心口。 但可笑的是,那不是他的阴谋。 在那一场惊变中,李文演刻意纵容,为了一网打尽而徐徐图之。 可这又能怨的了谁,谭远行早有反意,就像一个迟早会引爆的炸药,一旦引线被点燃,被牵连就是注定的。 市井中尚有捉贼捉赃,捉奸成双的浑话。谋逆大事,涉及边城守将,李文演如此作为,一步步诱谭远行入局,身为帝王,他并没有做错。 问题在于,他偏要在其中掺入些莫名其妙的情愫,整个人矛盾极了。 要是心硬如铁,那就干脆将她、将谭家一起诛灭,以绝后患罢; 要是对她情深,那就不要从头到尾都要瞒着她,看她在他股掌间挣扎; 可若只当她是玩物禁宠,最后他明知她的计划,却主动成全放走了她。 现在,他甚至放低身段,只为留下。 想到这些,周妙宛只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这就是她排斥往事的原因,算来算去,都是一笔谁欠谁谁又对不起谁的烂账。 她理不清楚,干脆快刀斩乱麻。 只要她跑得够快,这笔烂账就缠不上她。 可偏偏李文演又出现了,平白叫她回想起这些来。 姜向晴见她苦恼,温声安慰道:“先不必担心这许多了,我陪着你,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如他所说,到时便离开。如若不行,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周妙宛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她说:“我想激他自己走。” 他既想演,那让他演不下去就好了。 姜向晴看着她,笑道:“你不要玩脱了就好。” 周妙宛的眼神却难得的认真,她说:“我会的。” 一群小孩儿的声音飘来,周妙宛从草地上坐起,眯眼一望。 今早才回来的谭世白带上弦月,和其他几个小女孩小男孩一起在放风筝。 周妙宛和姜向晴爬到了稍高的地方,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她俩。 姜向晴伸手在周妙宛定住的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周妙宛指了指飞得最高的那只纸鸢,说:“瞧瞧,那是个什么纹样?” “瞧着像是个戏水的鸳鸯呢,”姜向晴顺着风筝线往下看:“是咱们月月放的,真厉害,飞这么高。” 周妙宛却突然感叹:“看来最近的麻烦事,不止一桩了……” —— 顶着同一片屋檐,李文演却很少再碰见周妙宛。 说不上是刻意为之,还是她的日子本来就如此忙且充实。 他的眼神穿过窗槛,看向小院里她新植的花楸树。 现在还是光秃秃的一团。 但是她种下的那日,和身边人兴高采烈地念叨了许久。 “去年春天,我看山上的花楸开的花儿可好看了,满树都是白花,远远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和雪一样。” “而且入了秋后,它还会结果呢,大簇大簇的,压得枝头都弯下来,红艳艳的。到时候我可以摘来做果酱、酿酒。” 透过那叶子都没几片的枝条,李文演唇角微弯,眼神柔和,仿佛已经看见了她口中描绘的春华秋实的好景象。 可惜他没有这个缘分了。 也许他运气好一点,走时能赶得上花开。 他知道,她现在和他正保持着一份奇怪的默契。 那日他同姜向晴许的诺,她一定已经知道了。 周妙宛对他满怀戒备,没有戳破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 她在等春分到来,他主动离开。 弦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万千。 小姑娘实在太像她了,连发脾气跺脚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