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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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太夫人哑然半晌,手置于他头顶,缓缓叹了口气。 “为娘怎么可能不希望?你虽有个好儿子,可他已长大成人,马上要娶妻生子,你身边就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她这些日子看关潜忙乎萧屹的婚事,心中悲喜交加。她何尝不想替关潜操持婚事,何尝不怕他以后成了个孤零零的小老头? 可她好不容易花十来年时间接受了关潜终身不娶,现在他却来了这么一出。 云太夫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去大报恩寺求签。 她给家中子孙都求到上上吉的签。难能可贵的是,那些签语不仅吉祥,还异常贴合各人。 唯有关潜的是一张“红鸾星动,正缘桃花”。 还桃花? 他又不是桃树,分明是铁树。 既然深知儿子誓言,她便甚至没把那张签给关潜,想着不过是让他徒增烦忧,让母子间徒增嫌隙。 难道他真的铁树开花? 可这已经不是铁树开花,这是铁树直接爆炸了。 未免太过妖异。 “那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 随便? 哪里是随便? 关潜握紧拳头,沉沉闭目。 一切都始于一个突然跑进他视线的慌张身影。 那条林道幽窄,遍植高大的苍柏,在午后也没透进太多光亮。 那个身影似被人追赶着越跑越近,隐约可见衣衫单薄、鬓发散落,是个年轻的娘子。 关潜干脆地拎着仆从躲闪到树上。 他立誓不娶,可恨可悲的是偏有人不信。 这些年来他没少被各种下作手段设计,遇到这种情况向来作壁上观。 说是“观”,他其实看都懒得看地面一眼。 栖在浓绿树冠间,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染了白霜的柏枝。 凌乱的脚步声愈近。 然后,他听见一声“二郎”。 陌生的声音,却是熟悉的语调。 和他梦里无数次听到的一样。 之后她又说了什么,他回了什么,关潜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回过神来时,自己已在马上,已在呼啸寒风中,万物正向后飞速退去。 唯有怀里的人温暖而柔软,热泪湿透他的衣衫。她正焦急地、凄惘地把那些唯有两心知的誓言和往事,一桩桩一件件说给他听。 如果不是掌心残留的触感,他几乎以为自己仍置身梦中。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恍惚,眼见母亲态度似有松动,关潜乘胜追击,“您再听我好好说说,我们从长计议,可好?” 脾气最倔最硬的儿子,此时露出前所未有的恳求之态。 母子相知,切切在心。 先头的错愕一旦平息,冷静下来的云太夫人便真切感受到他的决意。 可他自己再怎么决定也不好使,云太夫人狐疑,“人家小娘子能愿意?” 那可怜的小娘子娇娇小小一团,绝不到双十年华。且双目通红,满脸泪湿,一看就是受了天大委屈。 而关潜,就那么严丝合缝地把人家嵌在怀里,云太夫人上去打他,他都不撒手。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这个不近女色的儿子被色中饿鬼附身了。 当时的画面显得关潜太过禽兽,所以直到现在,母亲看他的眼神也如刀子一样,关潜尴尬地摸摸鼻子,“她愿意。” 连借口都有现成的,“她正是因为拒绝家里的婚事才被软禁,只等着年后被嫁给病秧子冲喜。我救了她,她便说愿意以身相许。” 云太夫人轻嗤,“呸,你说愿意就愿意?” 他现在倒是能说会道了,五郎来之前他可是一言不发,明显是知道有孙儿在场,她不好发作,多少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云太夫人至今还不知那小娘子名字年纪,是谁家的女儿。 “二郎,等一下咱们就将那小娘子送回她家去。” “娘——” “闭嘴,你既然让为娘帮你,就得听我话。今日虽事出从急,你也太过冲动。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好在你还知道遮羞没让人看见……” 云太夫人沉吟道:“人必须先送回去,而后徐徐图之。幸亏今日府里有马车去了寺里,回头就说是我去上香遇到的,合眼缘,带回府里坐了会儿。我看那小娘子衣料极佳,想来家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咱们这样的话说出去,她家里必然察觉其意,不会再逼她嫁人。” 失而复得,关潜一刻也不想放手。 况且……想起那家人的做派,这无异于纵羊重入虎口。 此招有些险。 他这一丝犹豫轻易被母亲看穿,“你觉得,你比不上她要嫁的病秧子?” “不是!” 云太夫人看着如临大敌的儿子,今日第一次乐了出来。 十多年来,关潜额间总压着一份沉重愁绪,此时不知怎的,倒是又有了当年窜房上树的少年意气。 她自是真心希望他能找到合意的娘子,保证道:“与对方家里周旋便交由为娘去做,若是你二人真有缘分,为娘定帮你促成这段因缘。” 母亲言至于此,关潜还有什么好说? 只能再顿首叩谢。 云太夫人想着那小娘子看起来受到了惊吓,现正在她院里梳洗。得找人安抚一番,再探听些虚实。 至于人选,她直接无视了拼命请愿的关潜,说要找一位女眷。 关潜忽开口:“就让谣儿去罢?” 云太夫人觉得在理。 谁让这信国公府历来人丁不旺,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人。她亲自出马,未免太过显眼。关筝年岁小又娇怯,难以打点这荒唐事。 想来想去,确实是进退有度的关鹤谣最合适,左右她早晚也要知道。 她与奎嬷嬷交代几句,最后有气无力骂了关潜几句,找夫君的牌位诉苦去了。 奎嬷嬷也快步离开。 明净的偏厅中便只剩关潜,以及一个全程划水、不知所措的萧屹。 这样劲爆的议题,他完全插不上话。 此时尘埃已定,方犹疑着开口,“义父,这——” “你的婚期恐怕要拖一拖。”关潜拍拍他的肩膀,“自然是为父要先成亲。” 萧屹:“……” 如果义父能寻得眷侣,拖一拖婚期他虽然心疼,可也没有异议。 他只是没想到关潜真的这么看重那一位。 若说一见钟情的威力,萧屹自己就是个绝佳例子,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关潜和他到底不同,前者心中有爱慕多年的魏娘子,难道这么轻易就忘了吗? 关潜又绝不是见异思迁之人,多年来身边莺莺燕燕无数,他视若无睹。 萧屹一时有些迷惘。 如同云太夫人能轻易看穿关潜,关潜也能轻易看穿萧屹,来自阅历和辈分的单方面压制着实玄妙。 关潜便推起萧屹的轮椅,“走,带你去见见你义母。” 萧屹试图阻止,“可婆婆不让您过去,已经叫阿鸢过去了。” “正是因为谣儿过去了,我们才得过去。”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萧屹诧异地扭头。 他是第一次见义父这个样子。 被祖母责骂时是羞愧的,向祖母陈情时是悲切的……可是其实,他的眼中一直带着笑意。 像是眼瞳最深处的灯盏被点亮,照得整个人容光焕发。 此时,他也是笑容满面地看着萧屹,而后,问出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问题—— “松澜,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 “太夫人交代将人好好安抚一番,最好能再问出些东西。家世倒不重要,您主要看她品行是否端正,待人接物如何——” 关鹤谣边往太夫人的荣禧院走,边听着奎嬷嬷的叮嘱。 奎嬷嬷找来时,她正和小九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光。 小蛋糕配热红茶是下午茶,大肘子配蹄花汤自然也可以是下午茶。 只是现在听了奎嬷嬷的话,吃饱喝足的惬意便被一种无言的苦涩取代。 她感慨不已。 正因她知道云太夫人对自己看重如家人,便知道让她去作陪的——这一位关将军带回来的小娘子绝非常人。 她无权苛责关潜,更无权干涉他的选择,可仍难免为魏娘子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