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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回答不了,他们之间,实在有着数不清的恩怨纠葛,时至今日,早已难分难解。 她盯着他,艰涩地说:“你,不该……杀我妈妈。” 罗俊沉默。 池清在他的沉默中把最后一点期望耗尽,疼痛攥取了她的五脏六腑。 原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她再无半分犹疑,扑上去夺过罗俊手上的枪,颤颤巍巍地对准了他! “你该死!”她咬着牙对他吼,彻底失去了理智! 可是枪在手里了,她才发现自己压根不会用!她以为只要扣动板机就成,却不料那小小的圆弧片好像失去了功用,根本压不下去! 罗俊望着她,没有因为她的凶狠而表现出惊乱,他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想一直望到她的心里去。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杀你妈妈,你还会不会相信?” “你休想再骗我!”池清双手握着枪,徒劳地对准他,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痛苦,“还有永忠,你为什么也不放过他?” 听到这个名字,罗俊的脸上浮起一丝厌恶的神色,“他不该跟你……” 他耻于说出下面的半句。 池清憋红了脸,愠怒满腔,“他是我丈夫!” “海棠,你跳入河里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罗俊缓缓地倾诉,时光仿佛倒流到了那个凄惨的清晨。 “我把你从水里捞上来,你始终神志不清,不停地在喊你妈妈,不停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后悔了,你后悔跟我走,后悔跟我在一起。我能怎么办?除了放开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让你活下去。” 池清怔怔地听他说,半晌,才喃喃自语,“是你……是你救了我?不是永忠?”她的耳边回族着坠入河中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海棠——” 朦胧而遥远,却原来,是他……罗俊的眉头嫌恶地蹙起,“刘永忠收了我的钱,答应会照顾你,可我真没想到你们会……”他眼里的阴霾愈加浓重,“海棠,你怎么能那样糟蹋自己?” “不可能。”池清的眼里迅速堆积起惊悸之色,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不,这不可能。” “是,我这辈子,骗过很多人,也对不起过很多人,可唯独对你。”罗俊的语气里渐渐渗进柔色,“我从没说过谎。” 他伸出手,向池清的脸摸索过去,即将触及时,却被池清猛然间躲开了,她象从某个梦境里清醒过来一般,眸中淌过愤怒之色,“就因为这个,你竟然把他杀了?!” “他不配活在世上。”他的声音阴冷得没有一丝热气。 “你真是个魔鬼!”池清朝他怒喝,泪水却无法承载住厚重的力量,沿着面颊滑落下来,如果说之前还心存侥幸的话,罗俊铿锵有力的定论又给她身上套下了一具精神枷锁——是她,害了刘永忠!是她的任性和自私,让那个老实巴交又一心为她的男人丢了性命! “罗俊,你知道吗?”池清咄咄逼人地瞪着他,泪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自责与软弱,“永忠虽然娶了我,可他从来没有冒犯过我,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和果果,可是你,却把他杀了!” 罗俊愣住,刘永忠惨死的照片在眼前一晃而过,然而,他的同情心有限,那点因为误杀而涌起的愧疚很快就被熨平,再无一丝褶皱。 眼前,却是池清高举起来的枪口,颤巍巍地正对着自己,他垂眼望向那小小的黑色洞口,他曾经也用同样的方式瞄准过别人,在他枪口倒下的身姿他根本无法数清,如今,却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为着另一个男人而让他面对自己最为熟悉的情境,多么讽刺而可笑的结局! 这,难道就是宿命?! 他忽然心下释然,朝着池清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好啊,你开枪吧,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最好的归宿。” 池清被他的淡定震慑住,手依旧死死地捏着枪柄,身体却开始颤栗起来。 罗俊深深地看着她,再次向她伸手过去,那把枪在他眼里,仿若无物。 池清努力要躲开,可是脚底却象生了根,无法挪动半分,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有多惊惶。 他的手终于顺利无误地攀上了她的面庞,缓慢地游走,仿佛在寻求多年前的记忆。 “海棠,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最大的牵挂就是你。” 池清的嘴唇开始哆嗦,他的声音、还有他手上那层薄茧带给她的奇异的触感象有某种魔力,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在这个只有他与她的世界里,让她无法回避地再度面对那个怯懦的、贪恋着他的自己,要将她拉回那个令她心生恐怖的漩涡中去……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脱出一只手,用力推开了面庞上的“诱惑”,“不,你是个魔鬼!” 罗俊象被她的举止唤醒,自嘲地笑了笑,眼里却涌起悲哀,“对!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切实际。” 他转过脸去,呢喃道:“也许那次你误闯进来,我根本不该救你。这样,我们谁也不必如此痛苦。” 被强硬封死的记忆终于因他这句话倾闸而出,池清只觉得鼻子发酸,两道眼泪滚落下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幕幻影,过去如潮水般涌来,在眼前浮光掠影般晃过。 恍惚中,罗俊已经将她拥在怀里,连同那管枪一起。他的气息逐渐逼迫下来,把池清整个儿地包拢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