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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楠神色不改,“卖就卖呗,你又控制不了,慌什么?” 事实上,从去年年初Yeshara的品牌突然撤出之后,云玺的口碑就在走下坡路了,客户频频流失,大批的优秀员工被同行撬走,酒店声誉连降几级,从前好歹是挂牌五星,客房率在全市常年保持领先地位,如今竟沦落到与四星甚至三星级酒店争抢客人,房价也是一降再降,简直让人心酸。虽然到今年上半年重新趋于稳定,但云玺要想恢复往日的辉煌,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山那边是海 途:芳邻(11) 崔颖翻了翻白眼,“你真不明白呀?换了高层,我们这些人不都得跟着滚蛋?我在云玺干了快四年了……明德说,虽然有地方去,可到底不比这里做得熟门熟路了,也有感情的。” 她嘴里的明德姓庞,是酒店销售部副总,三十几岁的人,却总被人误会四十多了,有几分贼眉鼠眼,极为精明。 伊楠一直不明白崔颖怎么会看上他,因为奸商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不过看他们两个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当事人冷暖自知。 崔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十分强势的模样,实际上是纸老虎一只,遇到大事没什么主见,反而不如比她小两岁的伊楠沉稳。 伊楠将杯中的水饮尽,笑呵呵地道:“你家明德吓唬你呢!放心吧,新东家来了,还是要找人做事的,除非有人冒刺,一般不会轻易裁人的,酒店不比其他行当。再说庞副总的手里攥着不少客户呢,他要走了,云玺现在的客人又得跑掉三分之一,这个险谁敢冒?” 崔颖用手撑着半边脸仔细聆听她的分析,想想也有道理,更何况自己没有半分的做主权,急也是白急,遂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谁知道,这消息没几天就在酒店里私下传开来,员工议论纷纷,表现出仿佛立刻就会兑现似的惶恐。而这却并未给伊楠带来太大的震撼,酒店换管理层不是新鲜事,有人心血来潮要买,有人万般无奈要卖,非要把原本安安生生的产业折腾得人仰马翻!可伊楠只是打工的,除了逆来顺受,能怎么办?再不然就是换东家,可说白了,到哪儿还不都一样?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 晚上,伊楠照例又是很晚到家。掏钥匙开门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隔壁的1604,门自然是关着的,门口也很干净,没有之前常看到的垃圾包的踪迹,大概他还没回来。不知道他是在加班,还是在泡妞? 进门脱了鞋,伊楠发现自己还在关心孟绍宇的行踪,不觉对自己的庸俗嗤之以鼻,同时也有些诧异,因为自己很少这样关注一个陌生人。也许是住得近的缘故,否则,他跟路人甲有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孟绍宇死缠烂打的功夫实在太强了,不管好歹,总是在对方的心上刻下了点儿痕迹。 冲完澡回房间已是十点了,伊楠一头扎进被子,却不能立刻睡着。她把手指按在鼻梁处,轻轻揉搓着。酒店的工作是最没“人性”的工种之一,忙起来的时候,别说休息日,连睡个囫囵觉都困难。她干了两年,觉得累了。 仰面朝天地发了会儿呆,伊楠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换个工作,进企业,当文职、秘书都行,薪水也许不如现在高,但能落个轻松自在。 伊楠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快就做决定,但先做个心理准备也好。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似乎怎么过都行,但她总想要过得好一些。 在她蒙睡着之前,手机恼人地响了起来。酒店规定,员工得二十四小时开机。她强撑着起来,摸索着开了床头灯,恨得牙痒。 电话不是酒店打来的。 “小姑!”电话里传来含混不清的叫唤,是姚敏妤。 姚敏妤是伊楠的一个远房堂哥的女儿,在南方的一座大城市读的书,大学毕业后又在那里顺利找了份工作。她只比伊楠小三岁,可是得叫伊楠小姑。 伊楠的睡眠一向不太好,此时更没好气,“你疯了?也不看看几点了!” “小姑,别骂我,我难受。”她在哭。 山那边是海 途:芳邻(12) 伊楠愣住了,姚敏妤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儿。 “小妤,你怎么了?喝醉了?”她忽然清醒了,这丫头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叫她小姑,平常都是直呼名字的。 “我喝的是啤酒,不碍事……”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伊楠努力让自己的思想集中,去消化她的言辞,“然后呢?” 伊楠听不到回答,只有时断时续的抽泣。 伊楠直截了当地猜测道:“他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黯然,哭泣声却低了下去,“他从来不说,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肯正面谈这个话题……我怎么办?” 伊楠在心里长叹,如此明显的暗示,也只有局中人执迷不悟了。 “你要我怎么帮你?我让你现在忘了他,你做得到吗?不,我不会劝你做任何事,你好好想清楚,然后自己决定。” 感情这东西,旁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废话,把握权在自己,有些苦,得自己熬过来,她实在太清楚了。 “哦,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这个自私鬼!”姚敏妤在电话那头嘟囔着,可是语气里没有埋怨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