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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昊遭受丧母之痛。永嘉帝心里也沉甸甸的不是滋味,伸手握住李昊的手,低声道:“阿昊,别憋在心里,你想哭就哭出来。” 李昊迅速红了眼睛,将头转向床榻内侧,泪水汹涌,肩膀不停松动,压抑的恸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入永嘉帝耳中。 永嘉帝无声长叹,一脸黯然。 不知过了多久,李昊终于停了哭泣,用袖子擦了泪痕,转过头来。 “父皇,”李昊眼眶通红,声音嘶哑:“母妃做了错事,落得这等下场,也怪不得别人。请父皇不要因此事迁怒东宫。” 万万没想到,李昊竟能保持理智清醒,说出这等话来。 这一刻,永嘉帝真正动容了,他紧紧盯着李昊惨然的脸孔:“阿昊,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李昊目光暗了一暗,声音里满是晦涩:“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母妃的错,怎么能怪二哥二嫂,怎么能怪母后?如果有人敢对我的孩子下毒手,我也绝不会饶了她。” 最后一句,带着无尽的苦涩。 前世,苏妃利用琰儿,对陆明玉下毒。陆明玉在临死之前,一剑杀了苏妃。 这一世,苏妃对珝哥儿瑄姐儿生出歹心,陆明玉岂能饶过她? 他心里的痛苦,不仅是因为亲娘之死。更是因为,他和陆明玉之间再无缓解的可能。苏妃有千般不对,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身为人子,杀母之仇,不能不报。 这等晦暗沉重又复杂的心情,无法诉之于口,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对着永嘉帝,他甚至主动为东宫说情。这是因为,他现在羽翼未成,远不是东宫对手。不得不忍辱低头,以此来博得永嘉帝的圣眷。 果然,永嘉帝看着他的目光,愈发柔软怜惜:“阿昊,你能想得明白就好。朕不是不心疼你母妃的死,也不是不疼你。只是,苏妃犯错在先。太子妃又为大魏立下大功,朕若罚她,太子不服,皇后不服,荥阳王更不会坐视。”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 李昊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父皇,儿臣想今日就回府。” 永嘉帝叹了一声:“也好,你回三皇子府里静养一段时日。等心情慢慢平复了,再进宫来。” 李昊低声应是,又恳求道:“母妃生我养我一场,我连她下葬在何处都不知道。请父皇准我去坟前,给母妃磕几个头。” 永嘉帝点点头准了。 父子两个都没再说话,沉默相对了片刻。永嘉帝才张口道:“等过些日子,朕得了空闲,和你一起去。” 李昊目中又闪过水光,声音哽咽:“多谢父皇。” …… 永嘉帝安抚了李昊一番,起身离去。 永嘉帝一走,孟云萝立刻冲进寝室,急急打量李昊一眼,满脸忧色焦急:“殿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孟云萝没有照镜子,不知此时的自己有多狼狈。 李昊看孟云萝一眼,低声道:“我昏迷了多久?” 终于肯张口说话了。 孟云萝哽咽道:“一天一夜。之前醒了也不说话,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没半点反应。像患了失心疯一般。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当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带进了东宫。到后来,母妃被毒酒赐死,我也同样不知情。还是到了第二日,才听闻噩耗,去东宫闹腾了一场。” “这宫里,人人看陆明玉的脸色说话行事,谁也没拿我这个三皇子妃当回事。我哭闹一会儿,就被撵出了东宫。” “我没照顾好母妃,实在愧对你。你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好了,想怎么发落责罚,我都没有怨言。” 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李昊叹口气,伸手为孟云萝擦拭眼泪:“我没有怪你。” 短短五个字,令孟云萝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泪眼迷蒙中,李昊的脸孔有些模糊,黑眸中流露出的歉然和怜惜却一览无遗。 “云萝,母妃之死,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李昊声音低沉而温柔:“正如你所说,宫中有皇后和太子妃,你一个皇子妃,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是我三心二意,待你不够好。你心里不痛快,时时和我闹别扭。” “从今以后,我谁也不惦记了,心里只想着你,只对你和珍姐儿好。” 孟云萝身体又是一震,泪水簌簌掉落。 这一回,却是幸福的泪水。 她紧紧攥着李昊的衣袖,将头靠在李昊的胳膊上,仿佛要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都哭出来。 李昊默默地注视着嚎啕痛哭的妻子。 广平侯这一战立功无数,很快就会恢复爵位。孟家军,依然是大魏最精锐的军队。自大皇子伤了右腿,广平侯对他这个女婿就热情多了。 他要争权夺势,要争东宫之位,少不了广平侯相助。 冲着广平侯,他也要哄住孟云萝。 一个肥硕的少年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怯懦又不安,迟疑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了过来,低声喊道:“三哥。” 一别两年有余。 李昊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李昌。 李昌被看得心里发毛,手脚都快不知往哪儿放了。他一紧张,就会用手揪衣襟。不到片刻,就将整齐的衣襟揪成了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