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拍摄的时候优先选择拿的稳有把握的戏份拍，剩下那些难啃的戏份提前一两个月叶舟私下里就开始准备，桑导不在剧组的这些日子里，叶舟每天睡眠时间平均下来可能连四小时都达不到。 自己拿不稳的地方，就打电话问，从与朋友的交谈中寻找思路和灵感，无数次的研究和商讨，在脑海里重复到已经有些麻木的多次演练。 背剧本这本应是演员需要做的事情，可叶舟这个导演却将剧本背得比演员还熟，每一个细节，人物对话，乃至情绪表达都一一印刻在脑海里。 当杀青两个字从口中喊出时，整个剧组在短暂的欢呼后，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亦没有人离开，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大约有两分钟那么久，不知是谁开了头，细碎的啜泣在安静的片场里分外清晰。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信号，啜泣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少工作人员不知不觉间眼睛已经泛红，比较感性些的甚至已经落了泪。 叶舟起初目不转睛的盯着监视器，被越来越大的啜泣声拉回现实后，他张了张嘴，本是想说些安慰和幽默的话，使得气氛不那么沉重，“大家……” 可刚说了两个字，叶舟就感觉自己声音哑的厉害，他的目光从监视器上移开，转而看向剧组的每个工作人员，一张张熟悉鲜活的面孔逐个映入眼帘。 安慰的话尚且没能说出口，想到这部电影从开机到杀青，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家的辛苦付出，叶舟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泛潮。 “辛苦了。” 叶舟的声音很轻，激动地心绪使得尾音有些发颤。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亦或者是剧组其他的工作人员，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太难太难了。 要克服拍摄当中的种种困难，这些困难有些是技术层面，有些是服化道，有些是种种不可抗力因素等等。 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这个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耗费无数心血，不眠不休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在今天完成了。 《最美》成功杀青了。 按照正常来说，剧组杀青一般都会举办杀青宴，或是隆重或是随意，剧组上下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上一顿散伙饭，这几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但《最美》剧组却没有办杀青宴，不是因为剧组没钱，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用于浪费了。 别说杀青宴，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甚至连顿像样的散伙饭都没顾上吃，大家伙匆匆吃了后勤提前订好的蛋糕后，先后开始朝片场外走去。 每当有人要离开时，都会走到叶舟面前，向他致谢，道别，祝愿。 “叶导，辛苦了。” “叶导，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叶导，加油！” ……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后，片场里只剩下了叶舟一人。 片场里的道具和设备都已经被收拾完毕带走了，偌大的片场少了这些东西，看上去有些空荡荡的。 原本热闹的，充斥着各种声音的片场里，此时分外安静。 叶舟临走前，慢吞吞绕着整个片场走了一遍，他的步子很慢，视线与步子差不多是同样的慢速移过片场里的每处场景，像是要将这些全部记在心中。 他背上背包行至门口，最后朝着空荡荡的片场里张望了一眼，伸手切断了所有电源，明亮的片场瞬间归于黑暗。 而片场门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爱人。 叶舟锁好片场大门，一转身，就见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很是好看的手。 待到叶舟将这只手握住，下一秒，人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伴随着均匀的心跳声，叶舟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 “走吧，我们回家。” 第148章 =匆忙= 1/3的电影剧情，不喜可跳…… 叶舟在家里昏天暗地睡了一整天, 就将自己关进了工作间开始剪片子。 与他一同剪辑的还有桑导合作多年的剪辑团队，起初团队的剪辑师对叶舟并不感冒, 对他的意见也表现的很敷衍, 毕竟术业有专攻，虽然他们认可叶舟的导演才能, 却并不认为他能在剪辑方面帮上什么忙。 虽然业内不乏一些导演会自己剪片子，但与专业的顶尖的剪辑师相比，还是逊色很多的。 叶舟将剪辑师的态度看在眼里, 却并没有生气, 更没有逞强的意思, 他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在剪辑到某些镜头时对剪辑师明确自己的需求。 剪辑团队起初听到叶舟要和他一起完成剪辑工作时很不情愿, 工作不怕忙不怕累，怕的是外行指导内行，不懂装懂却硬要横插一杠。 本以为工作势必会发生各式各样的口角和不愉快，可让剪辑团队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与叶舟的这次合作非但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不愉快, 反倒让他们对叶舟有了更深层的认识，甚至起了惜才之心。 “你如果愿意学习剪辑的话, 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是剪辑团队负责人秦毅在完工那天对叶舟说的最后一句话，与这句话一同留下的还有一张圈内一片难求的私人名片。 叶舟莞尔, 将名片收好后，马不停蹄的继续运作电影的下一环节。一般情况下导演只需要负责拍电影就好，剩下部分都是有专业工作人员去做的, 但《最美》情况比较特殊，它等不了那么漫长的审核周期。 电影的审核时长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的都有，叶舟等得起，但桑导却未必等得起。 为了能够让这部电影早些过审，叶舟请了江总帮忙，值得庆幸的是，江总的面子非常管用，此外这部电影也没什么敏感的地方，从送审到过审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 纪录片市场本就非常小众，按照常理而言这部电影最好的规划路线就是送去参赛，拿到几个奖项后在国内发发通稿吹一波，接下来走点映，用点映拉高口碑造势，最终实现在保证口碑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票房，以达到口碑票房双丰收的局面。 如果桑导身体健康，一切良好的话，《最美》这部电影应该也会走这样的路，叶舟和剧组相关部门负责开会商议后也是这么选择的。 国内知名奖项金果奖将会在今年十月中旬于c市举办，此外海外的奥汀电影节、伯恩电影节则分别是在十一月下旬和明年的二月中旬举办。 这几个电影节无论能够拿到哪个，对于电影所带来的好处都是极大的，他们甚至已经将《最美》送去电影节参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叶舟接到了来自桑榆的电话。 电话中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带着浓浓的无法遮掩的悲伤，她用很轻的声音和叶舟说：“医生说，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舟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重拳猛然砸了几下，说不出的难受。 挂断桑榆的电话，叶舟维持着发了会儿呆，随后给《最美》剧组几个主要负责人打了电话，开了场紧急的视频会议。 最终决定，退出几个电影节热门奖项的角逐，放弃以点映提高口碑这一方案，尽可能将上映时间提前。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还是成功将电影档期提前了三个多月，这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时间了。 桑导身体状况恶化使得原本指定好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之前所准备的宣传方案也全部不再适用，一部以纪实为核心的纪录片短短时间里想要进行多么大规模的宣传，很难。 时间太过仓促，以至于电影上映那天，为数不多的宣传就是几条微博，在沉默中这部承载了很多东西的电影，悄无声息的上映了。 —— 徐薇是叶舟的老粉了，见证了叶舟从全网黑到现在坐拥几十亿票房的大导演，如果说最初是被叶舟的才华所吸引，那么在粉了这么多年，现在的她比起才华，更喜欢的是陪伴叶舟成长的感觉。 叶舟的每部电影的她都会去看，点映如果能够拿到票的话也从不缺席，刚开始喜欢叶舟的人不多，票很好抢，现在随着叶舟名气越来越大，他的电影点映票也变得非常难得。 不过像徐薇这样的老粉一般是不需要抢票的，会有工作人员送票，但这次情况却有些特殊。 自从叶舟和桑怀宁导演合作的新片开机后，徐薇一直关注着这部电影的进展，不久前还听说电影要送去电影节参加评选，谁曾想突然接到了电影上映的消息。 提前上映不是没听说过，但是那大多是发生在商业电影身上，可能会因为档期之类的因素将档期提前以拿到更多的票房。 可这部电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纪录片来着，一般来说这类纪录片难道不都是冲着拿奖去的吗，比起拿奖镀金，票房对于纪录片而言反倒是放在最后的东西。 徐薇作为叶舟的资深粉丝，自然是希望叶舟能够凭借这部电影拿到一二奖项的，她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喜欢的导演是真的很有才华，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这个圈子里想要被人认同只有票房显然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一定含金量的奖项傍身。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圈子里走的越来越远，才拥有名利双收的资格。 不过徐薇并不是什么极端粉，只当是剧组另有安排。 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徐薇却还是第一时间买好了首映的电影票，在电影开始前早早到达了影院门口。 可能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宣发实在太差，再加上又是不太受市场欢迎的纪录片，所以来看电影首映的人并不算多，宽敞的电影厅只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一半的观众。 等待电影开始的功夫，徐薇看到影厅入口进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巧的是，他的位置与徐薇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徐薇虽有些惊讶，却并未表露出来，老先生入座后不久，影院的灯光就黑了下来，电影开始了，她收起脑内乱七八糟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荧幕上。 黑暗中，清亮婉转的戏腔撕碎了静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戏腔像是带有特殊魔力，仿佛能够带着听到它的人一同时光倒转，回到几十年前那个年代。 徐薇在看这部电影前是做了功课的，知道这部电影拍的是歌坛天后林惊鹊的故事，为了能够了解这位天后的生平，她找了很多林惊鹊生前的歌曲来听。 这首歌就在她的歌单里被循环了很多遍，可饶是已经单曲循环很多次，徐薇甚至熟悉到可以将歌词一字不错唱出来，但此时听到，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战栗。 这是一种与她自己听完全不同的感觉，只简简单单的两句戏腔就牢牢抓住了她的耳朵。 几句戏腔唱完，荧幕里渐渐有灯光亮起，那是一个华丽无比的舞台，镜头随着舞台上的灯光而移动，给观众宛如置身现场的错觉。 若是林惊鹊的粉丝在看，肯定能够认出这是她十九岁时在d市华盛体育场举办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 待到舞台上所有灯光亮起，聚光灯下，身着绚烂舞台服的林惊鹊出现在了舞台正中央，她面如皎月，眸似灼星，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说不出的惊艳之感。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似乎只是看着她就忍不住为其神魂颠倒，热泪盈眶。 徐薇本以为这是一首歌，直到看到镜头中舞台和林惊鹊身上舞台服随着这首歌每几句歌词就会发生一次变化，每次变化时屏幕下角都会出现一行小字时，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演唱会。 这是由很多很多场演唱会现场，组成了这场特殊的演唱会现场。 “二十岁，春。《追风的人》个人巡演——c市站。” “二十二岁，秋。《逆光行走》个人巡演——l市站。” “二十四岁，夏。t市天坛音乐节颁奖典礼现场。” …… 饶是徐薇不是林惊鹊的粉丝，此时在看到这样的场景，赔上林天后动情的嗓音时，都忍不住眼中生出几分潮意，更别提她的粉丝了。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震撼，也太过美好了，这样一场视听盛宴给观众带来的冲击不言而喻，以至于电影不过刚刚开场，影院里就响起低低地呜咽啜泣声。 就在所有人沉醉于堪比亲临现场般的演唱会中时，歌声忽然戛然而止。 慌乱的尖叫声撕碎了所有曼妙音符，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女人向后退了两步，接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舞台掉落。 镜头摇晃，眼前的一切也随之变得模糊凌乱，混乱中，荧幕黑了下来。 就在徐薇惊愕之时，忽然听到一道遗憾的男声响起。 “烧伤面积占全身总面积的60%，目前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眼睛已经……保不住了。” “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落下，安静的影厅中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后，爆发出了男人的哭声，起初只是压抑着的哽咽，到了后来转为了崩溃的大哭。 哭声持续的时间不长，却让听到的人也随之一起眼眶发酸起来。 待到哭声渐小，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时发出的轻响，漆黑的荧幕终于亮起。 荧幕中间出现了一行小字。 “三十三岁，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