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来战

    为了保证飞船有足够的能源，林夕没有试图驾驶飞船四处摸索，跟精神系虫族的战斗从来都是漫长的消耗战，所以将能量消耗降到最低是必须的操作。

    静默场就是这么变态的存在，它吸收光、声音和一切通讯信号，所以在静默场内光能充电都无法实现。

    林夕庆幸自己驾驶小型飞船逃跑的时候没有慌不择路，所以她大概能确定此时飞船的朝向大体上是对着“明刃”主舰所在区域的，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精神力凝聚成线，刺穿静默场的屏蔽，在短瞬间将信号传递出去，但这样做的风险在于传送出去的信号也是以线型传递，如果不能准确定位到“明刃”主舰所在的位置，那么只能寄希望于同一条线路上的某个星舰能够接收到信号；另一个选择是尽量扩大破开屏蔽的面积以保证信号可以传回主舰，但林夕不确定自己的精神力是否足够强大。

    犹豫不决之际，林夕的联络器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闪动着“明墨”的名字，林夕知道那个男人进来找自己了。

    说来也奇怪，当林夕发现自己陷入静默场的时候，她就不再恐惧了，也许是知道精神系虫族短时间内无法对她进行致命打击，但更多的，是她对明墨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所以看到明墨的通讯请求时，她心里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林夕在静默场内，她的飞船设备让她无法探知静默场的体积，所以她还不知道静默场已经扩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也不知道明墨是冒着怎样的危险过来救她。

    明墨一感知到主舰信号消失，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在静默场内，每一次移动都意味着迷失得更远，虫族会调整自己的位置来改变静默场覆盖的区域，所以他不能去找林夕，而必须寄希望在虫族发现他们的存在之前，让林夕找到他，这样他们才有可能从贴近静默场边缘的位置离开。

    明墨庆幸当初自己强行让林夕在联络器里添加了与他点对点的信号对接，不需要再透过中转装置，可以说是静默场内唯一有效的联系手段。

    这时候的明墨不知道是林夕的精神力触动了虫族，换言之，林夕已经成为虫族的狩猎目标，在不灭杀虫族的前提下，她根本无法逃出静默场。

    见到林夕的影像，明墨终于放下心来——他对黎浩说得那么有信心，其实不过是说服他的手段，如果他有一丝不确定，也许他都无法离开主舰进来找林夕。

    那是与他一起奋战到如今的伙伴，他不会放弃林夕，但也不愿让他们伤心。

    “明墨，你是在刚进来的位置？”林夕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是，你向我靠近，我带你出去。”

    “不行呀，我是它的目标，我动它就会动，到时候连你都出不去了。”这样涉及生死的话，林夕居然说的毫无波澜。

    “林夕……”明墨没想到情况居然是这样，就算是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明墨，你听我说，”刚才在等待的时间里，林夕已经将自己掌握的资料做成加密文档，她直接发给了明墨，“‘金琉’是虫族的排泄物，应该是最新进化的精神系虫族，‘金琉’的存在说明精神力可以附加在物质上，如果能捉到这条虫子，你们要注意研究它的生理结构是否会反向影响精神力，以及它对其它虫族的影响，我有预感，也许这次人类可以找到抵抗虫族的方法。”

    明墨没有再多说话，他接收完文件，又深深看了林夕一眼，就关闭了通讯。

    结束了通话，联络器又恢复为一片漆黑。

    为了节能而关闭了照明系统，窗外是静默场内的无尽黑暗，林夕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黑暗，似乎是她人生的开始。

    她还记得在母亲体内，当母亲决定死亡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就只有黑暗。

    这不过是人类的常态，从黑暗开始，以黑暗终结。

    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将文件给了明墨，也曾好好跟傅熙照和她的朋友们道别，尽管那时候的道别没有想过是为了今日，却又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要杨枭在，父母的仇就不会被遗忘。两年前暗杀傅熙照的事件，最后以数家政府背景的机甲回收站被捣毁，相关负责人入狱终结，但他们都知道幕后黑手还没有被揭穿，而这一次，他们总算明确了方向。

    曾经她和杨枭推测过很多次，觉得冯铮的死应该有军部的人插手，所以几个身居高位的军部高层都被他们列入怀疑目标，是傅熙照遇袭，让他们将视线转向了政府，如果一切阴谋的起点开始于冯铮毕业时未能进入政府工作，那么做手脚的人当然是有政府背景，所以后来冯铮在军部才能一路高升，而没有受到太多的打压。

    对不住杨枭了，自己任性地将报仇的重担放在他一人身上，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还有明墨，以他烈火般的性格，要亲手放弃自己，可能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的事情吧。但是他也是最明白她为何要作此选择的人，因为明墨，她才会成为这个林夕，这个让她自己都觉得很好很好的林夕。

    他们之间总是太多争执太少温情，所以离别的抒情，实在是不适合他俩。

    见到他进来寻找自己，将重要的消息亲手交给他，又不动声色地用沉默道别，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林夕觉得自己的人生再圆满不过，在年少时，遇到傅熙照般温柔的爱人，在迷惘时，遇到明墨般引领她成长的兄长，是值得她用苦痛童年交换的珍贵回忆。

    所以战吧，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

    林夕将飞船转向，背对“明刃”主舰和明墨离开的方向。那只虫子可以任由人类踩上它的土地却一动不动，应该是一只胆小的虫子。

    你有勇气吗？像我一般无惧生死的勇气。

    林夕释放出精神力，那是属于精神力强者的战书。

    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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