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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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火头营时,李厨子帮衬了不少,也教了她不少烧菜的技巧。 姜言意倒上一杯茶,恭恭敬敬端给李厨子:“师父。” 李厨子“哎”了一声,一时间眼眶竟有些发热,他笑呵呵接过姜言意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碗后道:“走吧,上灶,师父今天先给你露一手。” 先前有旗牌官过来传话,大将军今晚要待客,待客的菜自是不能含糊。 李厨子要亲自掌勺做“扒芙蓉排翅”。 这道菜讲究,只有在王孙贵族家中的席面上才能瞧见。 主用食材便是鱼翅,姜言意对“鲍参翅肚”这些高端食材的烹饪技巧了解并不多,毕竟上辈子她也没那个闲钱买这些高端食材来霍霍。 姜言意学得认真,李厨子讲得也细致,指着涨发后的鱼翅给她看:“不是所有鱼翅都能叫排翅的,像这样涨发后是一整只翅的才叫排翅。若是涨发后散得跟那粉条似的,叫散翅,是次品,买翅时眼睛可得尖着点。” 姜言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扒芙蓉”中的芙蓉,是鸡肉。 姜言意按李厨子的吩咐把鸡肉洗净,快刀剁成泥,姜蒜用捣成汁混鸡肉泥里,加入鲜奶,磕一个鸡蛋去黄留清,放盐、再加点水淀粉,最后用筷子朝着一个方向搅打。 李厨子见她每一步都做得挑不出错,满意点点头:“鸡茸泥要想做得好,功夫全在这里头。” 姜言意点头继续搅打,等手都快抽筋了,这鸡茸泥才算是打好了,她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的打蛋器,改明儿得想办法自己做一个。 原材料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李厨子才把发好的排翅放入已经蒸上了热气的蒸笼里,又另起一口锅下油,“鸡茸泥必须小火慢炒,下锅的油温也不能高,不然味道一柴,那就不对味儿了。” 姜言意继续小鸡啄米式点头。 因着李厨子是要教姜言意自己的拿手菜,其他人都避了出去。 池青亲自过来查细作时,姜言意跟李厨子都不得而知。 火头营每晚当值的人,都是赵头儿排好了的。 池青一问,赵头儿就赶紧把昨夜当值的几个火头军叫到了池青跟前。 池青挨个问话,没能问出什么,又问昨夜除了他们,还有谁留在火头营,几个火头军想了想,都说只有姜言意和秋葵。 池青不由得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已经确定了那个厨娘不是细作,就只有那个叫秋葵的营妓可疑了。 他道:“把那叫秋葵的营妓带过来。” 立即有人去找秋葵。 外面一个营妓见有官兵在叫秋葵,脸上顿时有些慌乱。 思及秋葵平日里憨憨傻傻的,她赶在官兵找过来前,将她拉至一处角落道:“秋葵,你昨晚没在火头营见过我,知道吗?” 秋葵看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但我明明看见你了啊?” 她昨夜吃撑了去茅房,回来时就发现这个营妓鬼鬼祟祟在营房外。 营妓心中恼恨,脸上却还笑着:“你只说没见过我就行了,按我说的话做,我晚点偷偷拿肉给你吃。” 秋葵道:“我才不撒谎,花花会给我肉吃的。” 营妓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袖子下的匕首已经露出一小半。 正在此时,有官兵往这边走来了,大声喊话:“谁是秋葵?” 秋葵扬起手:“我是。” 顿时有不少人朝这角落里看过来,那名营妓只得悻悻收回匕首。 营妓眼瞧着秋葵被带走,神色愈发慌乱。秋葵那脑子,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她是个细作,一旦她供出自己就麻烦了。 营妓心中一狠,扭身钻进了后厨。 整个火头营都被包围了的,池青身边那么多官兵,她近不得身,唯有劫持火头营的头头李厨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进去的时候,李厨子刚好把“扒芙蓉”装盘,他做菜不喜被人打搅,更何况他今天是在传授厨艺,一见有人进来,就垮着脸斥道:“出去!谁准你进来的?” 营妓一边快步上前一边道:“李师傅,军师找您。” 姜言意正在切火腿肉,闻言朝她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发现那名营妓袖口下露出的半个匕首尖。 她吓得破音:“李师傅小心!” 情急之下,忙把手上的菜刀掷了过去,营妓避开要害,却被伤到了手。 她吃痛地捂住手腕,匕首掉到了地上。 李厨子看到匕首,也反应过来,忙操起灶台上的大勺,对着营妓的脑壳就是一记爆敲。 营妓冷不丁被狠狠敲了一记,不由痛呼出声,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忍着眩晕感,还是一把抓住了李厨子的大勺,反手成爪向李厨子抓来。 李厨子抡起一旁的铁铲就怼了上去,营妓手背被铲子敲得肿起一个青色大包,痛得她龇牙咧嘴。 正在这时,姜言意快步上前。 营妓顿感不妙,刚一转头,一根粗大的擀面杖已经对着她脑门儿狠狠敲下。 “邦”的一声闷响。 这下,她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李厨子惊魂未定,踉跄着后退几步,扶着灶台才站稳了。 姜言意也被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用擀面杖戳了戳晕过去的营妓,发现对方没动弹了,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上前去扶李厨子:“李师傅,您没事吧?” 李厨子抹了一把额前的虚汗摇头,也顾不得姜言意一时忘了改口的称呼。 营房里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外面的火头军,一堆人拥进来。 瞧见地上躺着个营妓,边上还落了把匕首,个个都大惊失色。 秋葵跟着几名将士进来,见到那名营妓,便指着她道:“就是她,她昨夜在营帐外,刚才还拉着我,让我说没见过她。” 几名将士立马把那营妓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传话,说姜言意跟李厨子有功,让他们二人晚间亲自送菜去大将军帐中,大将军会亲自赏赐她们。 姜言意得知那名营妓是细作,暗叹一声好险,自己这最后一天上工,过得实在是不太平。 此时她尚不知,跟一会儿的“不太平”比起来,眼前这当真不算什么。 大帐内。 陆临远看着坐在上方的辽南王,脑中一时间只想到了“金相玉质、虎步龙行”两个词。 辽南王的名讳在朝堂之上如雷贯耳,但因他不到弱冠之年便到了军中,自己又入仕尚晚,所以在此之前,陆临远并未见过封朔。 想到上一世,这位枭雄在大宣朝覆灭之际,凭一己之力,杀得各路诸侯不敢入宫门,最后万箭穿心而死,陆临远不由得惋惜。 此人若能活得长久些,后来的天下又岂会乱了那么多年? 有道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宣朝沦陷时,天子尚且迁都外逃,只有这位王爷战死在宫门前。 他守的自然不是国门,只是宫中那人罢了。 太皇太妃疯癫的秘辛,陆临远在前世时便有耳闻。 山河将倾,太皇太妃却把自己当成了先皇的皇后,誓要与这河山共沉沦,于慈安宫中闭门不出。 辽南王封朔便在宫门处,杀得十里长街全是死尸,血流成河。 他活着的时候,无人能动太皇太妃一根毫发。 他死了,慈安宫的大门才被破开…… 陆临远陷在了回忆中,他久未出声,坐在上方的封朔眉心不由得轻拢,沉声开口:“陆贤侄?” 封朔跟陆大学士同辈,年纪虽只比陆临远虚长几岁,但辈分上,却担得起陆临远一声叔叔。 陆临远回过神来,连忙拱手:“王爷。” 他上一世算是寿终正寝,岂料一闭眼,没能去黄泉路,反回到了自己少年时候,正在被贬西州的路上。 儿女情长困了他一辈子,重活一世,他反倒看开了许多,心中更记挂这家国社稷。 至少—— 辽南王不该战死于宫门前,西州之地不该成为突厥囊中物,这大宣天下不该血流成河…… 太皇太妃这一世能顺利出宫,是他利用陆家的势力,买通太后身边的宫人,让其撺掇太后逼天子送太皇太妃出宫。 近日到了西州地界,他担心丁家村像上一世一样被屠。 上一世所有的祸端,都是从这里开始……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他刻意让暗中保护自己的死士一直留意着丁家村附近的动静,这才赶在突厥人袭击丁家村前,救走了全村人。 陆临远方忆及此处,便听见封朔问: “贤侄如何得知突厥人会袭击丁家村?” 陆临远忙道:“惭愧,是我身边的侍卫发现异常,临远怕村民遭难,自作主张带走了他们。” 封朔看着他若有所思:“贤侄救下丁家村三百口人,此乃大功一件。” 陆临远忙说不敢当。 正在此时,池青进帐来,有外人在,他还是规规矩矩向封朔拱手一揖:“王爷。” 复才向陆临远点头致意,陆临远忙回了一礼。 这位池军师也非凡人矣,最擅排兵布阵。上一世他在辽南王战死后,另投新主,只为借新主之势为辽南王报仇,乃一名名义士。 池青被陆临远那惋惜、尊敬、又带着点崇拜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毛。 心说这陆家公子难不成是为他的容貌所折服?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再次礼貌性冲陆临远点了点头,陆临远神色隐隐有些激动,赶紧又回了他一礼。 池青:“……” 他走到封朔边上,小声问他:“这陆家小子怎么回事?” 怎么瞧着像个傻子? 封朔没理他,问:“细作揪出来了?” 池青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把火头营那边的事说了,又问:“捉拿细作也算有功,赏否?” 封朔瞥了他一眼:“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