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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吗? 恍然间他看见顾瑾之扶起了一道黑乎乎的身影,然后朝他靠了过来。 “你其实……更喜欢握剑对吗?”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他知道,不是顾瑾之。 混混沌沌间,他想了起来,动了动脸颊,想勾起一个笑,但是失败了。 他开口:“……小孩儿……我还记得你,你看我的眼神……很、咳咳很有趣……”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喉管处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但还是断断续续的说完了一整句话。说到最后,他的耳中出现一声声的嗡鸣,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他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复,或许是听不见了,又或许,是不再能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他的枪尖,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沈秋生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个冗长而又不再会醒来的梦。 梦里,有温柔的母亲,唱给他带有离族曲调的摇篮曲;有那个已经垂垂老矣卧病在床的父皇,握着他的手,最后颤巍巍给了他太子印;还有那年秋天—— 他从乞丐堆里抬起头来,笑着将一锭银子放入他手中的红衣少年。 他身后是漫天红霞,美不胜收,在他眼中却是始终及不上他唇边那一抹笑。 小乞丐心如擂鼓。 从今日起,他便叫秋生。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再写一两章就完结。 第63章 终章 沈秋生死了。 何勇也死了。 梁晋没了主将,战场便变成了一边倒的态势。战场之上,人心最为重要,而勇气次之。梁晋失了主将,士兵便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慢慢显出了颓势。 而大周众人气焰正盛,见敌人败退,更是步步紧逼。 忽然,后方忽然传来了嘹亮的鸣金之声,顷刻间便扩散到了整个战场。 “呜——呜呜——呜——”连续不断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梁晋的士兵顿时疾步回身后撤,快速重整了队列,回身将手中的武器重新指向大周的士兵。而后,眼神凛冽,步伐缓慢的退了回去。 大周的士兵们还有些追击之意,却是在瞧见旗势后,迅速整列了纵队,快速收束原本因为鏖战而显得有些分散的队伍,很快便又构造起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防御。 而战场后方的精锐骑兵,听从指令再次拉起了长弓,箭矢锋芒不减,迅疾如风地射向了正在撤离战场的敌人。 如雨滴一般的箭矢似飞燕掠影,每每追上一个敌人,便会溅出鲜红的血花。 顾瑾之并没有下令去追,而是在敌方撤出己方射程范围之后,便下令停止了射击。他立在被血色浸染的土地上,衣衫被血浸成了暗红色,目光落在不远处敌方撤退的阵列上,眸中似有火光不灭,复又被掩映在前方向他走来的那一抹白色中,显出了细碎的光。 白衣墨发的青年公子缓缓朝他抬起手来,额间的碎发微微被风扬起,勾勒出一如他本人的柔和眉目,眼眸中倒映着的,是他的脸。淡色的唇瓣展现出的是一如既往的弧度,恰到好处。 玉白的五指骨节分明,根根细长,握拢的手掌缓缓在他面前摊开,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一朵白色的野花,他笑意晏晏的开口:“胜了。” 顾瑾之轻轻覆住了他的五指,然后微微收拢,眉眼不羁:“嗯,胜了。” 凛冽的风吹拂过被血色浸润的土地,呼啸着奔向远方。分明还是秋日,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冬日里的刺骨清寒,丝丝缕缕远去,带走了战后的最后一缕血气。 他们身后是遍野的尸骨,休战后的片刻,数万名北野骑的军士无人出声,身子还健全的士兵动作很轻地走进人堆里,开始用手扒开堆叠在一起的身体,一张一张的确认着自己记忆中的面庞。 然后,手掌抚过仍旧半睁着的眼眸,缓缓阖上。 众人十分有条理的处理着战后的事物,一具一具地将找出的尸身抬到了后方,等待着回城的时候一并带着,回家。 纵是马革裹尸,亦不改归乡志。 *** 大周历嘉元十二年秋,大周与梁晋战于玉野。征远将军顾瑾之斩梁晋太子于野,梁晋败退。 三日后,梁晋帝崩于晋都,未立太子。二皇子在母族的支持下登基,九公主消失无踪。 离族在此一战后不再露面,渐渐隐于草原之上。 一月后,两国和谈。 梁晋方为获得新帝登基后的短暂平和,虽是据理力争,但仍是抵不过大周方面的官员舌灿莲花,最后只能一再退让,最后悻悻离去。 而大周无论百姓与官员,得知捷报,都喜不胜收。 百姓们每家每户都热热闹闹,一大早便到了城门处去迎接这位新任的“征远将军”。许多人手中还提着自己做出的吃食,硬是要塞到北野骑诸将的手中。这群在军营里糙惯了的铁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竟有些羞赫起来,全然不似在战场上时的冷酷无情。 而城门前方,一身明黄的皇帝陛下正领着百官面带笑意的望着正缓缓从远处策马走近的两道身影。 一红一白,□□是正相反的两匹骏马,黑白的反色将两人的身影衬得越发和谐。两人皆是这大周难见的上等姿容,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度,各有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