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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玩笑。” “我自是知道。” “那你觉得怎么办。”方未有些泄气。 覃怀这个身份比书店看门人还要敏感,摆渡人只摆游魂,对人间任何时间不能插手,所以方未这句话问了等于白问。 方未也只是感慨的一句话,没想从覃怀那里得到答案,不曾想错开目光看向窗户的瞬间,他听见覃怀很小声地说了四个字。 “破而后立。” 方未猛地转头,就见覃怀身影逐渐减淡,笑着说:“糟糕,话说多了,这缕魂我就只能先收回了。” “你到底在这世间放了多少双眼睛?”方未有些不悦,这已经是他们身边第二个了。 “这个……”覃怀笑容加深,“天机不可泄露。” 还真是没在这人间学到什么好的,哪来的天机?方未嗤笑一声,不过是在黄泉待着无趣,想看看外面的热闹罢了。 覃怀离开后方未没动,只是站在书店门口盯着那扇熟悉的门。 雨没有再下,但雷声滚滚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方未听见有两人从身边路过时,抱怨这样鬼天气是不是某个负心汉又发誓了。 他没忍住笑出声,吓得那两人以为遇见了精神病,赶紧加快脚步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火速撤离。 这一夜小巷里没有再出现别人,寂静的夜晚方未盯着绣球花看了一夜。 直到天亮,头顶乌云有一丝丝舒展,细微的阳光透过那点缝隙投射下来,他才动动僵硬的身子。 对啊,破而后立,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为什么没想明白。 方未伸了个懒腰,弹了下距离他最近的绣球花。 过了没多久,方未隐约听见书店里有了声音,是走路声。 他知道店里的那个人起了。 即便那缕带着身影的魂还在猫身体里,方未却也可以感觉到书店内的一举一动。 探出头的太阳只照了须臾便再次没了踪影,像是故意躲着屋里的人。 倒是小气,一点温暖都不愿意分出。 这一刻方未是恼太阳的,他想,是不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什么东西都要欺负一下他曾经娇惯着的猫。 雷声再起,雨水敲在玻璃上尤为吵人,方未终于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仿佛被这一推推得无影无踪,书店还是从前的书店,时矣每次在遇到大雨时都会给门口的绣球搭个棚,而后一身水汽地推门进屋,唤一声:“重九?” 刺目的光线亮了整间书店,雷声炸裂,没有围墙、没有玻璃,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门口的铃铛应和着不停晃动。 方未的手依旧摁在木门上,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木门上还在滴着水珠的手指正在不停地颤抖着。 即便知道这些肯定要经历,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事到如今却还是心脏疼的厉害,好像那雷不是落在面前,而是每一下都精准地砸到了心脏上。 雷声经久不休,向来灯光昏暗的书店此时却亮的刺眼。方未睁大眼想要努力去寻找,找的眼眶发酸都没有看见想找的影子,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雷声滚动了将近半小时才逐渐有所收敛,那半小时是生命的重量,也是这么多年无处伸冤的魂灵们未曾平息的怒火,本应由长孙愬一个人受着,如今却多了个人与他一起承担。 或许在重九知道当初若不是他将长孙愬带到这里,就不会引发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所以觉得这些是他应受的,才会那样心安理得地将长孙愬吞下,在这个书店里等着一个人来结束他漫长的生命。 这是重九的选择,可能他也想在生命的尽头再最后看一下那个人,惦记了千年的人,以一个赎罪后的身份再看一眼。 方未浑身湿透,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热热的。 是雨水吧,雨水竟然也有热的。 逐渐减弱的雷又落了十几分钟才慢慢消散,方未转身轻轻关上那扇门,像是怕吵醒什么人,动作很轻,连门上的铃铛这个时候都没了声音。 门关上的瞬间,夹在势微的雷声里,突然好像有人在说话。 那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像是怕方未听见,又怕方未听不见。 方未放在门上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头靠在门上,听着那句极其简短的话慢慢说完。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一时间,雷声停止。 方未没有转身,他抵着门闭着眼,轻声说了句:“晚安。” - 大雨下了一个星期天终于放晴,只是这几天突然降下的让城市的排水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很多街道被淹,尤其是几条主干道,所以向来热热闹闹的商业街人并不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住在附近,为了逛街还要步行几公里这种事也没几个愿意干。 所以这种冷清持续了四五天才有好转,商场旁边的那条小巷也开始多了很多找不到位置的车。 书店里面前几天落下的雷没有惊动外界任何一人,上天在这方面很偏私,是谁的就是谁的,其余的多一根毛都不会碰。 所以当时趴在藤椅旁边的黑猫竟然还能安然地趴在柜台上睡觉,将没心没肺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后来方未知道这件事后很不想承认里面其实是自己的魂。 书店门口野生野长的花从前一向谁高谁老大,很多花苞被压在下面晒不到太阳,所以又小又丑,现在终于有人打理得以见到天日,正卯足劲想要展露一下身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