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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尘撑臂于地,随风扬起的土尘扑面,带来一阵猛咳急喘:“咳…咳……哪里学来的阴招!” 身下人挣扎不定,晁二施重力压制其半身,蹬绞紧青年双腿。 “跟你学的……” 付尘受不得这等背后钳制的压迫感,强硬地在他臂间翻扭过身,结果只是半仰半推地侧在地上。自知此时蛮力难敌,谅是晁二也不敢当真在此了断他性命,干脆卸下反抗之力,深吸几口气,侧眼冷睨着他,道:“……我可没教过你。” 晁二低眼,正能瞧见青年一弯颈项挂汗,湿腻得在冬日里似已蒸腾起迷蒙的热气,温玉凝润,淡青的血管都化作白瓷上的碎纹釉色……他觉得自己也随之堕入幻梦之中了。 “……可你教过这个……” 晁二向其伸张獠牙,学着他上次那般咧唇点齿,只是他此时受到猎物诱蛊,果真若将待饱餐的野兽一般磨了磨牙,而后张口朝下扑食,却蓦然被一节硬骨头顶住两颚。 付尘猜度出他意图,一手挣脱,横腕在他口中,森冷声音不喘不颤: “想死么?” 青年在暗自同他较着劲,晁二一人箍缚住他已是极难,此时又因欲望引动而呼喘未止,眼底掀起惊涛狂怒,同样泛着炙热红光,紧紧锁着身下人。 他松了嘴上气力,将口中手腕压在下颌底,青年就势下移,锁住他脖颈,却未施力,而警告之意不言而明。 晁二恍若未觉其动作,压下身子,二人视线交汇仅于咫尺间。再开口之时,声音比付尘还要低哑阴砺几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咬死你……” 闻言,付尘清醒几分,却又一下子看不懂他眼中汹涌的情绪:“……你恨我?” 晁二不说话,依旧拿着那种吞食猎物的目光紧盯着他。 付尘疑惑,皱眉追问:“……你还在介怀当初你哥哥那事?” 晁二依旧沉默,但呼吸吐气时喘得又粗又急,付尘被他口中掀来的一股股热气蒸得难受,强撑神智,咬紧牙关,道:“……若你还恨我当初弃逃,我再向你道歉……这一件事,算是我欠你的,我能向你道歉一辈子……” “……一辈子……”晁二出声咀嚼这三个字,粗声道,“……那你把一辈子都赔给我?” 付尘朝他笑了一声,无多情感:“哼,那你可算是亏了本了。在我这儿,一辈子也不过至多两载,你愿意要?” “我要。” 晁二脱口而出,付尘趁其不察,五指施力扼其咽喉,翻身将其推倒在地,顷刻占领了上风,狠声道: “你要,我还不愿给呢……我告诉你,晁耀宗,天下间没人能一直纵着你。许多事,你想通了走出来是好,走不出来,也不会有人留给你矫情细思的时间。世事皆向前奔转不休,你若停下,最好提前想清楚因你一人而要牺牲的代价。倘你还是个男人,就给我咬牙撑着向前,一味惦记着过往,最后还是把你自己葬送进去……” “你…你…方才……”晁二因喘气困难,双颊涨红,细声喃语甚么。 付尘松了手下力道,低首看他,扬声追问:“你说甚么?” “……我说,”晁二重复道,“你刚刚唤我的名字……你再说一遍……” “你小子到底在想甚么?”付尘恼极,直接站起身,向远处走了两步后,又回来踹了他一脚。 “……我大概是疯了……” 地上人的视线由青年身上移转至胡羌冬日里瓦蓝的天空,瞳孔涣散,神色狼狈。 许是此景此语又触及付尘心肠,终是没忍下心弃之不理,转又回返至晁二身边,坐在他身旁空地上,沉默反思。 原本他还有呼兰部相关的正事交待,却没想到此时突然闹得难以收场。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晁二同他断结情义,只是依照起先交待,是他将这群匪众拉拢至胡军之中,倘若晁二狠下心来一走了之,不再管这群烂摊子,那也相当于说先前组建好的铁骑精锐削弱一半。胡人自可再挑精良规训,可他,也就没了再于此处待着的缘由。 只是可惜了暚公主先前计划好的整顿胡部之策,没有他们这外族人相干预,那边行事终归是麻烦许多…… 他所剩时日不多,一方面不愿亏欠从前恩助他之人,另一方面又有私心贪恋所求所爱。可前者终归悬于心尖,之前男人说过尊重理解他的抉择,他亦甘心如此。只是现今忽有这般变故……或许也是天意宽纵他,看在他濒死境难,令他得了机遇扔下这一切担子,寻他所求,此后再不顾甚么恩怨是非、善因果报,这世间,只需在意那在意自己之人便为幸乐极事,何必做那风险颇大、吃力不讨好的苦活计呢? 付尘嗤笑一声,阖目说道: “若是当真厌烦我至此……我走便是。” 他现在,也不是行无退路之人。付尘扪心自问,他有甚么不乐意的? 他只怕高兴还来不及……他真高兴…………娘的…… “……你讨厌我吗?” 晁二哑着嗓子,气势比方才削弱几分。 “之前不讨厌,”付尘淡淡睁开眼,却不朝旁边人看去,“刚才……有一点。” “……为什么?因为……我……我冒犯你?” “虽然你背后揪着我短处耍阴招的手段我十分瞧不起,但真到了战场上对敌的时候,敌手能使出来的伎俩比你这个可要脏得多,我犯不上因为输了就恼羞成怒,跟你置这个气,”付尘坐立于地上,身板还直绷绷的,好似随时处于戒备状态的狼兽。方才一战显然也在提醒着他,全身退化的感官正不断削弱他对敌时的感识,一分弱项在战场上就是一分丧命之危,“……我只是不喜欢成为别人一时情绪的消遣物……虽然我似乎,没甚么资格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