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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咬着东西不能言语,只狠目盯着付尘,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身上先捅出两个血洞来。 他想教他临死前服软生畏,可惜青年偏不如他的意,仰首挑衅笑道:“犹豫甚么?动手呐!” 桑托瞪视他,似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都被你踩在脚下了,你还有甚么不敢的?” 付尘笑意更甚,没错过胡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狐疑。他一边咬紧后槽牙,撑忍住这莽汉将半身的重量压踩在他肩膀的剧痛,一边悄然在雪下握拳抬手,估量着一会儿动手时的角度。二人此时着靠得近,近身搏斗必得先规划好出击的方位,方才能在须臾之中准确攻至敌手命门。 思罢,付尘眼光沉了沉。 桑托自然受不得这足下败将的无故挑衅,一边猛然加重脚下力道,见青年就势倾倒一侧,咬紧匕刃就要朝他脖颈上扎去—— 晁二呼吸一紧。 “桑托!” 忽然而至的一道女声断喝让这几人皆是愣住,偏首看去,不知何时这胡羌的公主已然行临坡沿雪地,在数十丈开外冷眼瞧得此景。 付尘最先反应过来,原本自胡人背后伸向其颈的左手转而绕了个弯,在赫胥暚不见处朝他肩臂的断裂处使劲一捣,后者吃痛后倾,没有支点地滚了两圈。 桑托羞怒,挣扎着起身又要近前,一把胡刀倏然横拦于面。 他被逼止步,沿着刀刃望向持刀者同其身后单个作陪胡女,冷笑道:“公主单枪匹马地带人来这雪地之中,意欲为何呐?” “多日不见,首领这趁人之危的毛病还是未改,”赫胥暚同样一张冷面,道,“难不成就是因这雪地无人能瞧见,便私自显露了真面目?” 桑托不欲与她周旋,直截了当道:“公主,念在胡羌部族中数年情谊,这个人的命,我今日非得亲自了断不成!” “我也同首领直言,这人的命,我还偏生要保下来,”赫胥暚不遑相让,道,“难不成桑托首领今日也要跟我作对了?” 桑托留意到女子眼神自他两方断臂处扫过,隐忍道:“……若是这样,那趁人之危的究竟是谁?” 赫胥暚仍惦念着正事,方才在四处观察情况时便发觉出些异状,又道:“恩怨先放一边,桑托首领,我且问你,尔等部族兄弟可是被这雪埋于地下?” 桑托沉声道:“……是,我方才扒出几个……已经咽气了……不过有的尚还有活机,在此雪埋未至两日,我等胡众内力沉厚,耐于严寒,现下还未至死境。” 赫胥暚闻状,当即唤道:“娜仁。” “公主。” “你现在快拐回方才沿西的岔路,教她们快点到这边来,”赫胥暚叮嘱道,“动作要快,知道吗?” “是。”娜仁领命,临走前自桑托和地上半埋着的人看了眼。 赫胥暚重新抬首道:“我承诺替首领将跟随的族军自雪困中解救出来,敢问首领是否愿意暂消嫌隙,予我一薄面?” 桑托又瞪了眼地上人,转而冷道:“公主,他不过是一外族人,你此举难免教人觉出些吃里扒外、偏心外人的意味呐,可不令人寒心?” “首领是想要翻旧账?”赫胥暚眯眼回视,隐隐泛出些严肃的冷淡,“当初率先叛族的可是呼兰部众,这属于公开同我王部作对。而贾晟晁二所领燕众后来可是收编进我部下精骑之中,孰亲孰远,首领总是揪着那点亲缘可就没意思了罢。” “不必论那些远的,就说眼前事,”桑托似忽有了耐心,道,“当初狼主因我等私自领兵伐燕而将我等视为叛族清出门户,可这不过两年时间,乌特隆部现时不也是照着我等的旧路所为?反倒是我们族军率先攻夺了功劳,让你们乌特隆部后来跟在后面趁乱捡了个漏,不知道尔等现下都是何来的勇气再同我们细讲当初的是非!” 赫胥暚正色道:“当初父王论判首领叛族之为,针对的可不是伐燕之行,而是首领未经我父王允准,便私下联合蛮人行事……自然也是那时候首领先搞不清楚孰亲孰远的。” “哼,倘若你父王应允,我又何至于联合蛮人……况且,”桑托瞪了眼地上人,道,“这小子不也是蛮人吗?同样视燕国为仇敌,又有何差别?” “我不是蛮人,”付尘冷静插言,“我只是有一半的蛮人血统,但自小未在蛮地生活过一日。” “首领还是莫要纠结在此事上了,”赫胥暚道,“部族的直属兄弟尚还不确定生死,首领这时候揪着一个‘外族人’不放究竟又是何意……我看坡后有人来了,好像是呼兰部的兄弟?” 桑托闻言,果真回首瞧去,十数胡人三三两两搀伴而行,应当是些掩埋得较浅的率先挣脱而出。 见其人向远处行,赫胥暚回首半蹲,朝他二人陷落之处钉进刀刃,运力于刀柄猛然一折,积雪砰然喧炸一团。 付尘两臂得空,先挖寻得掉落的铜面藏于身上,又拿了方才桑托带来的匕刃一齐将晁二身周堆雪铲净,而后挣扎着冷却不动的下半身坐歇半晌,帮着晁二一同解困。 “……多谢公主相救。” 付尘想要借力起身,赫胥暚伸手压下他肩膀,道:“不必言谢,我本就是奉命前来。” 他不欲深问,赫胥暚又压了嗓朝他道:“你方才……可是打算偷袭破多罗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