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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晨起朝议,便有人公然弹劾至枢密院,襄城一处防守不力,竟出现翊卫反水投降叛军一事,如此大耻在前,纵然朝廷有心相瞒,也挡不住百姓已然决堤的悠悠众口。 冯儒首当其冲,暂成了众臣的靶子,太子态度不明,丞相讳莫如深。虽然在此事上没现重要结果,但只怪冯儒平日作风树敌众多,此时业已有人暗中替其数落着罪过,硬咬不放。 “大人,今日朝上人所言不假,但襄城这次义军骤起,刚好挑着蛮胡动乱刚刚停歇之时,显然是预谋已久。”冯儒临分别时,朝倪从文道。 “依我看亦是如此,”倪从文颔首,道,“蛮人和胡人隔河正看着笑话呢,这时候不是甚么兴师问罪的时机,朝廷上谤你的人你暂且莫管,只管派兵遣粮上前线,先抑制住他们动向再说。” “相爷说得是,这时候还是先解决了燃眉之急为好。”冯儒道。 二人闲话些许,匆匆别了面。 冯儒心情依旧凝重,忽听得身后又有人唤他:“冯大人留步。” 冯儒扭头去看,正是张熟悉的肥厚油面,此时已无暇犹豫生厌,只疲惫朝其颔首致礼:“邵大人。” 邵潜笑道:“可否移步一叙?” 冯儒无奈应允,待二人上了马车,往至官署议事之所。 下人合好屋门,邵潜道:“伯庸,闲话就不多言了,我知你近来亦是为民患焦头烂额,这个时候,是给你个便利的建议。” “什么?” 邵潜道:“这次民乱生事在燕北,胡蛮刚刚吞灭了城池,这个时候若是隔岸观火尚还算好,若是他们也有心插一脚,在百姓里头搅混水,保不齐先乱的就是民心。” 声音又低下几分:“再者说,兵部那群人可还等着看伯庸你的笑话呢,现下兵事干耗资费又陷城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们揪到错处,他们可没有仁慈的道理。” 当前形势多严峻何曾还需他特地解释?冯儒不耐,道:“邵大人有好法子?” “这现成的办法就在这儿摆着呢,伯庸不会看不到罢?”邵潜笑道。 冯儒蹙眉,沉思片刻道:“你是何意?” “远水虽也能解近渴,可终究还是要耗费一番功夫,倒不如直接拿近水引,”邵潜看了冯儒一眼,也不再卖关子,道,“赫胥猃统领的乌特隆部等部众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劳烦他们来出兵相救?毕竟胡族的公主殿下现在在咱们的皇庭中押着,那些部氏先前既然特地递书信表忠来讨得安生,还不至于吝惜自己的兵马。” 冯儒蹙眉,道:“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不能将其逼太紧?保不齐他们被逼急能干出何事……若是这时候从了胡羌叛族也是无可奈何。” “这可不一样,”邵潜拦道,“之前不教他们搀和是因为攻打的对象里头还有原本的胡人,同族相戮,就犯了他们的大忌。这时候就不同了,说到底那些生事的百姓是燕人,他们未必下不了狠手。” 冯儒心内纠结:“……对呐,这叛军到底是燕国的百姓,这时候引外族人来对付他们,不就是引狼入室?” 邵潜目现惊异,随即摇首笑叹:“伯庸呐,你还真是和原来一般……难道这叛军就不是虎狼了?改日他们正攻入京内,他们可不管你是燕人还是蛮胡,照样杀掠干净。他们现在就是打算翻覆朝廷,你还要怜悯他们?……伯庸,你可得注意好言行。” 邵潜从前在阉党内都能自如应对,于这种事上自是纯熟谨慎,但冯儒却一贯别拧着心气。只是就此事而言,单论利弊角度,若真能令赫胥猃出兵,起码在这关节上不会教刚刚休歇的赤甲兵士再次疲于备战,也算是个能引的招数。 冯儒心内诸般权衡,告谢了邵潜后,又单独在书房内思了一日,写出道奏表上言。 付尘晨练后回到县郊临时扎起的作训场,不少早起的民兵匪众已经零零星星地场边分食,有的是从县城里头特地运过来的干粮,囤积在此处。 若说他重返时同晁二所言果真得应,也的确未想到半月之内晁二便说服一众人马听其言公然于襄城举义师。到底这跟随的匪众里头不少为当初同晁大一同举事的赤眉遗旧,现下应许干脆一为礼敬晁大之心转至其至亲兄弟,二也为当初受到地方官军镇压心有不忿,这时候得机伺欲报仇雪耻。 值此关键时刻,付尘自晓得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无多分量,因而也不敢放松丝毫警惕,日夜筹算着起兵、转移兵众的时机,留意北城四面动向。 他迈步进了昙县郊场边最近的一间房室,迎面正撞上刚从屋中出来的人。 “嗯?这么早?”晁二也是一愣,道,“我正寻你呢,先进来说话。” 付尘颔首进屋,晁二扯了椅子来座。 “……昨晚上,投降的官军里头有人和我们自家兄弟起了事端,”晁二道,“我问了问清楚,是官军里的几个人在端架子,闹得其余兄弟看不惯,于是就大打出手。那些常年官府养的府兵好些个脾气大没本事的,除了已经惩戒的那些,还有些个状似听话、但我保不齐将来生事的,该怎么办?” 付尘道:“这些来投降的零散翊卫官军,一个都不能倚信。” 晁二质疑:“可是我等军马不足,若不借降军增补着人数,来日燕廷若发兵北渡,凭这点儿兵力如何相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