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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挑出来的新兵还是个生面孔,乍一走到人群外,心里惊惶不已,慌张朝身边鸦青武袍将领看去,却见这青年武将只一副和平时作训时不无两样的寻常面色,平淡中带些持剑才会有的冷酷影子。 察觉到他的注视,他只见唐副将淡声对他示意道:“过去。” 这新兵鼓着胆子朝魏旭走去,后面一众不了解状况的人见这架势也不敢出声。 魏旭看向那惴惴的新兵,皱眉道:“小子,持枪对敌时不是迎着敌人的武器打,捅的是敌人的薄弱处,懂吗?” 新兵愣愣点头,道:“……懂。” “懂了现在就试试,”魏旭圆眼撑起,望向对面小兵,道,“你现在持枪来对着我练,有几分能耐全都使出来。” 那新兵也有些被激恼情绪生发,提枪向前刺去。 几招间,高下立现。那小兵不敌,一脚被魏旭踹向后,后倾间手中武器倒落在地。 唐阑眼疾手快,抻臂支了那小兵一把,小兵踉跄几步,仍旧难忍胸口一下大的撞击,吐了半口血出来,半坐于地。 唐阑眯了眯眼睛,道:“魏旭,大家都是兄弟,也犯不上下重手。” 魏旭道:“战事已经迫在眉睫,真到战场上对敌,我这点功夫还是留着情面的,这种水平的都被招揽进军,赤甲择兵什么时候已经这么随意了?” 唐阑答道:“我又无权干涉人事,你问我有何用?” “他们现在这等水平,就没有你这个领头的失职之罪?”魏旭立即反诘,二人间气氛开始凝滞。 后方兵众间传来一道人声:“旭哥这话苛责了些,好些新弟兄们从其他少战的城中择选而来,本就没什么经验,加上人事登记的流程还要经枢密院那边好一番整理,现在也难免陌生,再磨合一段也就没差了,真说起来这也不是唐副将一个人的错。” 众人回头看去,正是轻骑里少有的赤甲旧人江仲,见他迈步过来,直奔魏旭处,边笑道:“战前旭哥亲自过来指教,实在是这些新人们的运气呐。” 他又转身朝向人群,道:“各位新到的弟兄们可要好好再认识一下,这就是咱们现在赤甲军中以力量冠称的魏旭魏副将。” 唐阑又道:“功夫也不是一日就能有大的飞跃,难道魏副将指望着人人同你一样天赋超绝?” 此话看似捧献,奈何魏旭对唐阑偏见非一日,这话如何听都是不顺耳的讥嘲,于是道:“明日午后启程,今日还有半日,诸位今天也不要再休息了,行战路途上有的是骑马歇脚的时间,就把今午的实战演训再练到晚上,直到我满意为止。” 下面士兵闻言也不敢应答,都是沉默的模样。 江仲也是一怔,朝唐阑看了几眼,眼中问询。 唐阑适时开口,道:“魏副将既然有意指导,你们也都别浪费了好机会,战前临阵磨枪,也是有效的。” 说罢,他扫视众人一圈,便回身离了场,与魏旭错身间,低声道:“有劳魏副将了。” 唐阑也不看身后是何反应,径直出了校场,直奔马厩而去。 天子脚下,辇毂喧热。论帝京最为繁华的地段,乃为皇城边沿辐射开来的八条互通街巷,刨除尚书省、枢密院等一众官衙府第罗布在巷首,余下皆为皇亲贵胄、顾命大臣所辟宅院,起拱卫王室、增益风水之效。 再行铺展,便是商贾市贩所居之地,闹市明喧,人潮涌流。而此市闹之所同亲贵宅邸间夹隔地带的几排民房,贵人嫌其吵闹,寻常市贩又嫌其价高,故而所处之人都为坊间富贾借起财力沾一沾政运喜气。 京中巨贾袁家兄弟以鬻酒布瓷丝聚财起家,百十年间,绕皇亲府院的几排民宅尽皆被其收拢于家私。独有一处正对皇城风水轴线的七进豪宅,近来易了主,原来是相府独女出阁,给添了这么一个去处,袁家向前在铜线贪贿案中得罪了内侍省中人,此一举也是顺带卖给国相个面子,看来也有找寻下家之意。 坊间人皆知倪相爷这女婿行伍出身,家世清贫,本也是高攀不上这偌大门庭,奈何这贵门小姐相中了那军痞。难免有那好事者议论起这事来,先言及那倪相毫不阻拦,一边给这赘婿购进了一处宅院,一边又是那匆匆而置的仓促婚礼,态度暧昧正似那宅子地段之尴尬。又说这戏词成真,穷小子飞枝头,又是一段茶余饭后的八卦轶事。 “贵族小姐相中了落魄儿,再往后,便是一段郎情妾意,姻缘妙成……”说书人慢声细言,随即一拍几案,左嘴上一颗圆圆的黑痣跟着一跳。 酒馆前几个闲客坐定,闻言接话道:“再然后呢?唐小军爷然后又如何了?” 沿街人流熙攘,嘀嗒的马蹄声混迹在人声间,正是热闹人世。 说书人笑了笑,脸上褶皱叠起,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答道:“再往后的事自然就是皆大欢喜了,有道是‘相爷宽宏不舍贫家子,东床奋进军中立功勋’,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下子相爷膝下儿文武双全,又有姊妹外甥于宫中享贵掌权,那福量前程可是不可估量的……” 几个闲客门前唏嘘,又斟了茶水互相谑言。 鸦青衣影翩然纵马跨于街道,沿途惊起一片行人惊呼,受惊百姓还未咒骂,便见马鬃乌黑锃亮,而马上那人腰间佩剑寒光凛闪,一眼便知非寻常武士,心中惊异之时,也忘了方才忽地一阵受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