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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乐悲辛多为祸,温柔乡中享趣多。 叹你浸愁怨苦白忙活,何不从心所欲弃琢磨? 贪享欲枝果,乐便出此所。 琴声扬,又道: 独享乐果,独享乐果。 但看奴家热如火,灼灼一片将君裹。 弦声稍抑,另一女声和道: 君不见嗤嗤乐乐众生相,何必念念叨叨白匆忙。 君莫言恩义正道是非多,其中怨怼谋算何得所。 真情腼怍,阎罗殿前同那顽愚皆无功过。 行径磊落,亦不见鬼蜮阴蔽处磨刀霍霍。 德善无欺常为过,怎躲及他人忖度。 任你争得蜗角蝇头利,哪比上我纵情享快活? 人迹筹谋乱,便于梦中欢。 琴声再次启扬,有喧咽声震,又听言及: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但愿君客常作伴,温香暖玉远忧烦。 琴声渐息,这古琴原系风雅之乐,然而搭及这等俗人词调竟也不显违和。或许风尘人世,本就是万象聚散缘由,际会风云,早已无甚雅俗之分。 付尘垂首不动,却于暗处半掀了眼。 巧儿歌闭,从余韵中回转过来,启齿笑问:“二位爷觉得如何?” “不错,这人世间熙攘,也就能于此处得几分真意,果真是好地方……”唐阑眯眼叹,他转头,“子阶,你觉得如何?” 付尘未动。 落红见他垂首毫无动作,以为他草草睡去,酥手轻抚其肩,娇声轻唤:“爷…军爷,可是困倦了?” 正待收手,见付尘陡然抬头,一把攥上她手腕。 抬首看去,这青年目光清明,却盛满戚然之色,有几分水盈盈的思意漾于其中。落红心念颇动,被其眸中苍然一下子触及,也怔怔看向他。 唐阑从侧面见他眼透水光,略诧道:“子阶……你这……算是闻音感泣了?” “没有,”付尘冷静答道,“姑娘唱得极好,曲也精妙,却终离我所念隔了一层。” “能动一时,难存长久。” 青年轻轻松开她手腕,哪料这妓子转又握去,满涂蔻丹的指甲衬着玉白肌色。 落红笑,此时眼角勾起,已有几分真心意:“爷是个明白人,却也要懂得慧极必伤,伤人伤己。” 伤人……伤己么? 付尘又垂首不语,一绺鬈发散在颊边。 落红见他沉默,也不聒噪,缓缓在旁斟满了酒盏。 “……姑娘年纪应当比在下大许多罢?”付尘怔怔道。 “噗呲”一声,旁边的巧儿笑出了朵花儿,道:“这位军爷您定是极少来我们这儿,奴家从前见过的来这儿讨春酒的这么多人里,还没见过您这么不会说话的……” “哎,”唐阑淡笑着拦了拦,道,“子阶是正经的习武之人,你可别带坏我朋友。” “切,”巧儿娇俏一哼,“来我们这儿的哪有人还充说自己是正经人。” 付尘未显窘态,低低摇了摇首,神思清明几分,缓缓道:“……并非有冒犯之意,只觉得方才两位姑娘唱词不似一般曲调,非历尽世事之人不可得知……” 落红接答道:“这曲词也不是我们所作,而是从前阁中的一位姐姐作的,只是她离世得早,我们后来也都无缘得见。” 唐阑提起酒盏,淡饮一杯。 付尘略疲地点了下头,没再应和。 巧儿望了眼窗外天色,试探言道:“此时天儿也晚了,不若二位爷就此歇下?” 唐阑望了眼付尘,见他无异议,便笑道:“好罢,春宵一刻,可不能浪费了这光景……” 落红起身,低首在付尘耳边轻唤:“爷,咱们走罢……” 付尘起身,颀长身形遮住这娇俏女子,他无言随着落红脚步而行,走至隔间另一厢房中,坐于床边。 落红见他于床边坐着不语,以为这青年喜他人主动,便袅袅上前,腿挨着腿坐至其旁。 青年未拒绝,落红便大胆伸手过去,撩起青年颊边垂落鬈发,温热吐息覆在他颊边:“爷这乌色鬈发真是好……阁中也有不少蛮女专为了个别尝鲜的客抓进来……却不似爷这发端油亮俊俏……” 看到付尘依旧无言,她又呵声道:“爷今日可是得了烦心事?此处无人,何不向奴家诉诉,也不必落在心里徒增烦恼……” 扑面一阵浓郁的香料气息袭来,付尘微微蹙眉,道:“烦忧甚多,也无从提起。” 落红轻笑,红唇灼艳:“奴有一法子,可解世间一切忧恼……” 说罢藕臂缠过青年窄瘦劲腰,指尖灵活一挑,便将其腰带解开。 抚触之间,落红便感到这青年身力蕴劲十足,显然是多年习武,蛮人体格不似燕人瘦弱,而身边青年浑身肌肉既不松垮,也不粗壮,一周一寸皆是恰到好处的紧致,蓬勃着青年人的韧活。 窃喜之时,她不禁也有些心猿意马,翻身巧跃,跨坐于其身,垂头轻吻上青年脸上疤痕,她感到青年浓密硬睫搔刮上她颊间,痒意漫至她心底。情动之时,还未及下一步动作,只见这青年猛地将她侧推开,她一时无防备,落倒于床沿上。 刚刚一刹,鼻腔间鼓动的浓郁气味正同他方才所饮春酒相和,汇成一股堵塞他触觉、嗅觉、味觉的污浊,他恍然忆及自己两手满布鲜血淤泥,在三尺黄土之中,曾触及一片和腿上嫩皙娇女截然不同的肿枯皮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