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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尘一震,收起了脸上挂着的笑意,拱手垂目道: “子阶自、自幼患难,颠簸至今,现、现得恩人助我父雪、雪冤,愿效以犬马。” 雷声阵阵,一道闪电划破黑幕。 阴风突起,鸟兽归巢。 午夜时分,雨势瓢泼,营帐外,乌树前。男人独坐于临时的木质轮椅上,发衫尽湿,面目模糊,融入漆黑的夜色深处。掌心紧紧压扣着扶轮外沿上突起的木刺,大雨无情地将轮上沾染的血痕冲刷褪色。 付尘兀立于锦窗前,远望着昏黑的天际,背影修俊挺拔。 狐鬼夜哭处,伤情未亡时。 史书载:燕愍帝希圣三十年,煜王羲领兵攻退侵境蛮军,折兵三千,斩敌五万。时年七月晦,天降暴雨,连绵七日未绝,燕边懋城、晋县等多地因而洪灾泛滥。金河水漫,民生困乏,史称“雷霆之怒”。 第4章 第四回 第四回 -携众亲往怀旨予诏,夺情起复纳势出山 付尘立在门前,吸了吸鼻子,鼻腔间的药苦味仍然挥就不散。 他推门而入,屋内一个正在换衣服的人闻声转头,朝他道:“嘿,卷毛儿!” 付尘点点头,以示回应。 唐阑披上鸦青色的武袍,一边转身系着腰带,一边打量着进门后在柜间翻找东西的青年,顺口道:“找什么呢?” “药包。”付尘言简意赅。 “哦,”唐阑答道,“那个……我顺手给你搁在上面隔层上了,中间夹的几个罐子太沉,我怕给你压坏了。” 付尘朝柜子高处摸索,果然够到了个纸包。 唐阑看着他来回忙忙碌碌的,不禁问道:“你吃的什么药啊?一直病着还没好?” 付尘沉默未答,自药包中取了一部分配好的药材,又一点纸包装起。 “卷毛儿,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这么没礼貌啊,”唐阑比他长几岁,这时候整好衣服,一把挡在付尘身前,似笑非怒的,“我听说了你是相府那边儿照看着的人,可这京畿的辅军里高官显要的家世多了,你也不至于狂成这样罢……” 唐阑话是如此说,但见眼前这青年低眉顺目的模样,其实刨去他爱答不理的性子,也不像是没事儿会寻衅滋事的主儿。 “抱歉,”付尘抬眼对上面前青年一双探究的桃花眼,抿唇道,“我有些口、口吃,说话不、不利索。” “嗯?”唐阑一愣,付尘如此坦白反倒衬得他成了那个故意揭人伤疤的恶人,不免尴尬笑道,“呃…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青年的嗓音倒是出奇的清朗,“也是我有意、意隐瞒。” “嗯…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唐阑立即道。 “说了也无、无妨,”付尘道,“或许比失礼好、好些。” “借过。”他朝挡在身前的人道。 唐阑依言侧了侧身,青年自面前错身走过时,一袭浓郁的药香风一般的卷来。 “那个……”唐阑干脆止了准备出门的脚步,坐在床边,斟酌着言辞,道,“你的口疾……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后天的。”付尘脱衣服的手一顿,想着若是这人细问询来由他该如何回答。 “那就好办了!”唐阑喜道,“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可认识不少口吃的小孩儿,全都是被乡里的恶霸打怕了,最后话都不会说,不过后来别人为了嘲笑他就把他钳在人面前多说,没想到最后说的多了反倒把这毛病给治好了,愣是给一家人省了求医问药的钱,你说逗不逗……呵哈……” 付尘跟着弯了弯唇,一边把汗湿的衣服扔在床头,从柜里又薅出了件新衣。 “所以呐,”唐阑觑着他精瘦的身板儿,道,“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从小就是个话痨儿,你要是愿意,每天多跟着我说说话,很快就好了,嗯?” “多谢。”见他如此说,付尘自也无理由拂了他的好意。 唐阑一笑,又道:“你晚上这会儿也要出门吗?” “嗯。”付尘应道。 “一起罢?” 付尘看了他一眼,道:“好。” “你要多说话呀……”唐阑失笑,“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嘣,怪不得别人不知道内情……可别到最后我变得话越来越多,你还是老样子。” 付尘看着他满载笑意的桃花眼,心中蓦地被这久未得见的热情打动,反倒开始局促起来:“我……我只是习惯了不、不说话。” 唐阑自来熟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道:“那就现在开始改变着多说一点儿嘛,走,咱们一起出去。” 付尘又朝床头桌上弯腰,将刚刚取得的一点药材装在身上,跟着走到屋门口。 京畿辅军的营房三人一间,地方不大,只是临时提供了个平日操训的住处,但相较赤甲正规军所处的营帐还是要牢固结实不少,日常器具用度一应俱全。毕竟这辅军中有得罪不起的世家公子爷,花了钱的地方皆不可怠慢。 二人从屋中出来,唐阑把锁一扣,准备离开。 付尘迟疑道:“不需要留、留个锁吗?我记得苏、苏……” “你说苏让?”唐阑接过话。 “是,”付尘道,“我记得他的钥匙好像早、早就说丢了,一直也没、没配。” “哎,不用了,”唐阑道,“他这两天正忙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想着再回来了,不用管他,咱们走咱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