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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不由得心生喜悦,下意识向外喊道:“娘亲!” 无人应声。 四周依然一片寂静,静得人发慌。男童眨眨眼,也不禁开始变得局促和疑惑,难道娘亲不在周围?他匆匆下床,推开竹屋的门,猛然惊觉四处都为山路密林,唯有几棵翠竹直立门周,略显雅致。 男童看着眼前陌生的景物,记忆却是一片空白,惊恐问道:“请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依旧无人作答。 傍晚的天色渐暗,高延的山川使暮色过早地降临。唯有远处的溪流传来哗哗的水声,感发一片自然之声。男童心中恐惧,只现一阵陌生的无措,赶忙回到了竹屋。 竹屋占地不大,除了日常的桌椅门窗外就只剩下窗下一张窄窄的床,屋子虽然简陋,但桌上却干净整洁,好似有人刚刚打扫过。 男童以为这里有人居住,也不敢乱碰此处的东西,转身又回到了床上。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一碰僵硬的木板床,咯得又是一阵发响,男童倒似感觉不到疼痛,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地望向屋顶。 他想,这里住的可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说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他定然要感谢万分,可是,娘亲去哪儿了呢? 他迷茫而无助,又不敢胡思乱想,偏偏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只想赶快度过这个夜晚,等天亮了,就去找他的娘亲,告诉她自己的病好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次日转醒的时候,男童只觉得窗口漏进的阳光是久违的温暖,竟第一次生发出惫懒的念头,想一直这样沐浴着得之不易的温和晨光。 这样的想法只如流星转瞬而逝。 他裹好外衣,再次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同样的山景在日光下生辉,昭示着他昨日所见一切皆非幻梦。可他无心欣赏美景,只因昨日的恐慌和惊惧在此时重回心头,连带着眼前的景致都带着扭曲和虚幻。 “娘亲!”男童声音有些哑,只渴望得到一丝回声。 男童被这山林沉默的对视吓住了,他开始向山路上奔逃:“娘亲!” 声音放亮后,能闻听到一点点寂旷的回声。 曦光日渐普照,山巅的积雪剔透纯洁,碧蓝的天、墨绿的林,都随着蒙上温软的光辉。 男童跑进山林深处,却望不到一丝人影。气喘吁吁的他走到一条溪旁,用手掬了一捧水咽了下去,方方缓和下渴极的喉咙。干裂的嘴唇原本翘起的皮也在溪水的滋养下渐渐服帖下去,男童失神撑在溪旁的土地上,在水中窥看到了自己的脸,干巴巴的皮肤,缺失营养的面黄肌瘦,颧骨下凹陷了一大块儿,像一双眼睛嵌在枯木里,只那双眼睛水盈盈的,好像还下起了雨。 男孩跪在溪边,刚开始只是低低的哽咽,无助、迷茫、痛苦和恐惧终于使他放声大哭,眼前的水流逐渐迷蒙,只剩下一片金黄的光亮,映着天上一点赤日。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山谷,树枝头的几只鸟雀应声而起,阳光依旧轻柔地抚在男童身上,仿佛安抚哭泣孩儿的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泣声渐息,男孩瞪着通红的眼眶,呆呆地望着天空。 几只飞走的鸟儿又归来盘旋,那轮金乌熠熠地挂在正中,旁边山沿被镀上的金边、裹着金黄外衣的群树、灿金明澈的溪水在他眼中尽皆失了颜色,他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中间那团光亮。 他恍惚回想起曾经和娘亲寄居在一家农户时帮邻家的伯伯放羊,日升之时,他总被炽热的日光焦烤的难受,娘亲对他说,他远在别城的爹有一项异于常人的能力——能直视正午之时最亮的太阳。他鲜少从娘亲口中听到有关爹的事,因而印象颇深。 那时的他只是用手遮着太阳,充满了好奇,偷偷地从指间缝隙里向太阳望去,却立即被强烈的光刺痛了双眼,连忙闭上眼,久久不能回神,只是暗中向往太阳的模样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爹。或许他有神力,能保护双目不被强烈的光线灼伤。 忆起往事,男童缓缓漾开了笑容,如果有机会,他多想赶紧告诉爹娘,现在,他也有了神力,他也能直视太阳了。 溪流顷刻不息地向下奔去,伴着时光的节奏欢唱。 男童起身,咕咕的肚皮让他回忆起他已经久未进食。 此处若是有些鸡鸭家禽或许还可饱餐一顿,只是这山川了无人踪,比起家禽,当是野兽更多些。 他心中想着,一边耐不住久留,朝沿着溪向下游走。 溪水两边是竖立的高大山石,一直延向纵深处。在水声中似乎夹杂着响动,他惊疑四处张望,瞥见了个红棕的掠影,和周边的绿野格格不入。 那团影子背对着他朝溪边迅速一闪,晃动的毛尾耸动,又忽地停在一溪石边,锢在那处,不移动了。 男童心里好奇,借着一边古树的隐蔽,又伸首从侧面暗中打量那不知是何来处的动物。 那棕兽并非完全静止,从侧面能看到它两只前臂在挥动着什么,鲜红的汁液自其粗野的动作迸出,而他身下又黑又长的断尾…… 是蛇。 男童呼吸一窒,当即回返到树后藏起。那条黑蛇不知何时成了那棕兽盘中餐,他原以为那棕兽在溪边洗濯着什么东西。 方才入眼那红血缭绕在他脑海中挥抹不去,男童缓和了呼吸,忍不住扒扯着树皮,屏息朝后探去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