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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野不免发笑,周竹的耳朵就跟长到了他身上似的。 “这是卖私盐的切口,你若是说庄稼遭了蝗虫受了灾,日子过得淡过得清过得苦,没滋味,就是要买盐的意思。若是说天时好,丰收了,能过个好年,就是不买的意思。” 周竹接着又道:“你若是城里人,他便说城里日子火红云云,有滋有味。你答的话道理还是跟村里的一样。” “这小贩见你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自然就知道你是外行了,不愿与你多费口舌是常事儿。” 王青野也算是长了见识,叹了句有意思,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贫苦老百姓都知道这些,盐是什么东西,咱是不吃饭也得吃盐啊,这官盐价高,卖官盐的个个儿趾高气扬,老百姓买不起,物极必反,自然便有了卖私盐的。郎君日子过得宽松,许是没有买过私盐,并不知其中的弯绕。” 王青野见周竹语气寻然,像是早就见怪不怪了,又问:“可卖私盐是朝廷所不允的,如何还有人这么大的胆子。” “朝廷的课税大抵都靠盐来维持,当然不准许私人卖盐,要想卖盐得拿到官家的盐引才能卖,可这般下来苦的是老百姓啊,吃不起盐如何过活,暗里便有了卖私盐的,这私盐的价格比官盐低,且品质还好些,谁不爱去买私盐。”周竹道:“别说寻常人卖私盐,就是那些当官儿的也有卖私盐的,早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那朝廷不管?” 周竹好笑的看着王青野:“郎君寻日里看着多精明一个人,倒似不了解咱们大临朝一般。这朝廷当然管,但那也得抓得住人啊,再者抓到了也无非落狱去关过几载,当然也有倒霉流放的以儆效尤。但朝廷得平衡,既不能真让老百姓没盐吃,又不能收不到课税,为此私盐才猖獗。” 王青野敛眉:“你倒是了解透彻,这般口吻似要去卖私盐了般。” “哎哟郎君,我只替着你老实办事儿,做什么私盐,即使有那贼心,我也没盐去卖不是,那大钱我赚不了!” “那这些卖私盐的盐是从哪儿来的?” 周竹道:“听说有自家产的,也有从盐地百姓家去采买的。” “欸!鸡炖好了,好香!” 散养走地鸡炖的汤浓香,王青野揭开罐盖,往汤里撒了点细盐,盛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加了盐就更有滋味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竹:“饭菜其实再有滋味儿,一个人吃也寡淡,若是大家的饭菜都有滋味那便好了。” 周竹看了王青野的眼睛一瞬,深不见底。 “郎君的意思是?” “你留意着帮我打听打听,如何能取得官家售盐的许可?” 周竹舒了口气:“吓我一跳,我当郎君有心要去卖私盐呢。” * 隔天,王青野又摇着小船儿出海,这趟儿直溜儿的往礁石去,那边人少安静,省得总有渔民来跟他唠嗑,打渔枯燥乏味,一道儿说说话儿解闷儿是好事,不过渔民说着说着便倒苦水,听到多了总归是烦啊。 海礁上放的果腹已经不见了,这倒是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夜里海浪大被卷走了也是常事儿。 下了地笼和渔网后,他坐在船头剥昨儿夜里炒的板栗,又香又糯,要是趁热的话更好吃,只不过昨儿吃了板栗炖鸡,都吃不到这上头来了。 吃了几颗,他将栗子一颗颗剥好放在船头的碗里,起身往船舱走:“打个盹儿去。” 王青野坐在舱里,头枕着双臂躺下,说是要睡觉,实则在盯着放于船头的碗,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轻叹了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竟然有些失望,正直他准备坐起身,一只鸟落在了船头,正要啄食碗里的板栗时,一朵浪花落到了甲板上,鸟儿受惊飞走了。 他眼睁睁看着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摸进了陶瓷碗里,抓了一把栗子,然后就想溜,王青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逮住了那只偷了东西要溜走的手,冰凉细腻的触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我知道是.........” 没成想他发力竟没把人捞起来,反而一个浪花糊到了脸上,来不及睁开眼细瞧,大浪勇起,船只摇晃一侧,噗通一声他竟然掉进了海里。 他松了手,欲要往上游时,腰上忽然被缠住将他往下拖,他睁开眼,果不其然,就是那条白头发的鱼崽,此时抱着他的腰正笑的猖狂。 “居然拿我的果干儿喂鸟!” 王青野听到海中的声音,惊异于小崽子竟然可以在海里说话,他蹙起眉毛,示意他先松开手不要搅动海浪,有什么上去再说,小鱼崽却不肯松手,反而甩动尾巴把海浪造的更大了些,迫得王青野游不上去。 “谁让你那么晚才来看我的,就不让你走。” 王青野脑仁子疼,搂住绵舒的腰往上游动,小崽子却跟他唱反调,他瞪起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口鼻,快要不能呼吸了。 “有我在肯定死不了。” 王青野敲了绵舒的脑袋一下,当初他因为潜水溺亡,虽说不惧海洋,但是窒息感涌上来牵扯着回忆痛苦却是加倍的,小鱼崽难缠,像条八爪鱼一样。 绵舒尚且还沉浸在终于又见到王青野的喜悦中,全然不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本想带王青野去看这些时日在海底给他收集的大珍珠,抬头便看着眼前的人神情骤变,他顿时收起了笑容:“王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