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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一如既往的站在角落里,目光忍不住瞄向大殿上的宝座。事实上即使他不看,也忽略不了宝座上传来的阵阵鼾声。 如今世人皆知这皇上是个傻子,阉党也不再掩饰,连纱帘都不用了。 傻皇帝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歪在宝座上困盹。 底下的百官可就没有他这么云淡风轻了,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听着胡公公问话。 “这匈奴怎么会毫无预兆打到永安城外了?”阉党厉声喊着,嗓子都劈了。也难怪他生气,好不容易逃命到汉西,又被两面夹击。 底下有大臣回话:“匈奴与大齐相安无事多年,全都依仗赫人帮咱们在西境威慑抵挡。如今赫人将云汗的大皇后病重,他们部署的兵力后退到了鄂多斯,这才引得匈奴乘虚而入。” “可是西境十六卫也不知抵挡吗?汉西地势易首难攻,要不怎么会是前朝古都。现在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胡公公扯着脖子喊,皇上还是鼾声如雷。 首辅回到:“此次西境守军确实兵败如山,匈奴擅奔袭,他们偷袭攻下几城,只用了两日就打进来了。” “这帮废物!”胡公公摔了杯子。 皇上突然被惊醒,咧嘴就要嚎。那胡公公哪里有心情哄他,直接朝着小太监喊:“把万岁送到皇后那去!” 小太监赶忙跑来,把半睡半醒的皇上驾走了。 此时陈湘深吸口气,上前一步说:“臣有事要奏。” 胡公公认识他,当时把楚浔罢黜赶出京陈湘立下汗马功劳。这孩子虽然顽梗不化,可是也有点用处,关键的时候他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要不是因为这个,以陈湘的官阶根本不能随着皇上一起来永安。 ”讲……”胡公公说累了,自己坐到宝座上。 陈湘徐徐说道:“此次西境各卫无心御敌,实在是事出有因。” “为何?” “回公公的话。汉西去年刚刚废除交子,今年又被废除银钱。各卫守军手中掌管军需数目巨大,经过政令一变再变,手中数目损失惨重。这才扰乱了军心,无心抵抗。” “这帮军头,中饱私囊,还要来要挟我不成?”胡公公又站起来了。转头才发现坐的是龙椅,自己也吓了一跳。 此时首辅也跟着说:“不光是守军,还有百姓……” “百姓怎么了?也要跟着闹事吗?” “回公公。昨日匈奴攻到城下,百姓不仅不帮着抵挡,甚至拿着梯子帮着匈奴攻城。这些刁民说……” “说什么?”胡公公最恨首辅卖关子。 “他们说,汉西王楚浔被废,汉西百姓无人庇护。废除银钱后又一贫如洗。他们还说……国不知有民,民矣不知有国。” “这……这不是反了!”胡公公捶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说。 陈湘本想再添油加醋,见首辅已经提到楚浔,适时收了声。 百官一片寂静,胡公公背着手在台阶上来回走了好几趟。 “既然……提到汉西王……”胡公公的声音突然镇定下来,他站定了说:“怎么不见楚浔进宫来?” “回大总管,汉西王听闻赫人大皇后病重,思母心切,忧伤成疾,如今卧床不起。”有太监回话。 “病了?”胡公公冷笑道:“宫内有太医,不如把汉西王接来诊治吧。”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这胡公公听到百姓和守军都只臣服于楚浔,干脆把楚浔搬进宫再当一次人质。 众人虽然觉得胡公公歹毒,可是如今大家都自身难保,若是牺牲一个楚浔保全大家,也算值了。 有侍卫领了命要往外跑,又被老阉货叫住:“等等,听说王妃身怀六甲,想必也需要照看。我看……一起带进宫吧!” 陈湘身旁的监察院御史无声叹气。一个汉西王不够,还要把全家都绑来。这宦官当道,实在是暗无天日呀。 宫内的太监和侍卫来到汉西王府时,被神医杜仲挡在了门外。 几个瘦小的太监被挎刀侍卫簇拥着,用词还是和善的,只是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麻烦通报一下您家爷,圣上亲传,让他即刻入宫,就凭你也拦不住呀!”小太监抬着头看着杜仲的下巴说。 杜仲居高临下,横眉怒目道:“我家爷病重不起,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 “哎哟,等他好了匈奴人都打进城了。” “哼!匈奴人与我家爷何干。你们主子不是削了他的王位吗?” 小太监不停的探头探脑往里看,示意身后的侍卫闯进去。 “藩王也好,草民也罢,谁也不能抗旨不遵。”太监一挥手,侍卫拉开了架势。 “我看你们谁敢闯。我家爷犯了心疾,一点响动都听不得。把他闹出个好歹来你们也交不了差!”杜仲也撸起袖子了。 此时身后的木门被猛的推开,巧儿扶着楚浔出现在门口。 小太监抬眼一看也不敢聒噪了。眼前人穿了松松垮垮的里衣,披散着头发,嘴唇上一丝颜色都没有,眼下青影重重。仿佛声音大些都能把那人震碎了。 “奴才拜见王爷……”小太监被楚浔冷冰冰的眼神震慑得乱了阵脚,忘了眼前人已经不是王爷了。 楚浔微启双唇,毫无语气的问:“你家主子叫我一个草民去做什么?” “看您这话说的,您是汉西百姓的主心骨。如今匈奴围城,宫内大乱,还得请您去商议护驾大事呀……”小太监作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