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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从大氅里坐了起来。 他表情正常得不可思议,大氅上的血迹,巨鸟的尸体,如同只是方才的一个梦境。 江如画不知道他是怎么清理的,不过她既然装作了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要一装装到底。 她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手中的浆果,递给的孩子,微笑道:“饿了吧?”江如画心想,那短命系统之前说让她把他杀了,说他只是个孩子什么的,说她很容易就能杀死他……简直比做梦想得还要美。 虞望暮接过浆果,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发现她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松了一口气。 不要知道,不要知道。 江如画和他相对无言地吃了一会儿小浆果,虞望暮的神情忽然一崩,拉着她的手就念了个诀。 江如画小声问他:“怎么啦?” 小男孩的眉头紧皱:“他们来找我了,不要出声。” 如果是他一个人走到了这里被发现了,还能够在那些人手中全身而退,但是,只要他们发现是如画将他带走,如画一定会死在这里。 果然,他方才说完,江如画就讶然听见一阵清啸,顺着声音抬起头,她便望见天空中飞过无数黑压压的影子,都是清一色精兵铠甲。 虞望暮等到那群盘旋的精兵飞走,才对她说话:“你走吧。” 江如画望着他严肃板着的小脸,觉得好笑:“你觉得我抛下你,一个人走在荒原里,他们就不会怀疑我了吗?” 虞望暮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江如画拍拍他的头:“小孩,不要想得太悲观啊。” “你看这天下那么大,总会有你母亲找不到的地方吧。” 虞望暮闷声道:“没有的,她永远都能够找到我。” 江如画叹口气:“好啦,就当是我强迫你跟着我走吧。”她俯身将孩子抱起来:“我们又要出发了。” 就这样二人再度上了路。 江如画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痒,侧眼便看见小孩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好奇地抚摸着她竖立的兽耳,见到她的目光,虞望暮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迅速收回了小手。 但是耐不住她一直看着他,他小脸涨红:“你的耳朵,摸一下就会动。” 江如画心里都是柔软:“是吗?”伴随着说话,她又动了动耳朵。小孩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没忍住又想去摸一下,但是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极其小心地望着她。 “你不觉得烦吗?”小孩结结巴巴问她。 江如画心中满是怜爱:“为什么?” “我不讨厌这样,你摸吧。” 虞望暮小心翼翼地望了她一眼,确定了她确实没有露出任何一个接近厌恶的表情,这才伸出了小手。 他眼眸里如同盛满了星星。 他眼睛一弯,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微笑:“谢谢。” 谢谢你给我摸耳朵,谢谢你不讨厌这样的我。 江如画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场景无比熟悉,但是偏偏说不出来哪里熟悉,于是她微微低头,将毛茸茸的耳朵送到了他掌心中。 他真的好容易感到满足啊,江如画想,她原本以为有着那样黑暗的童年的孩子,应该极其不好相处的。 “不会感到难过吗?”她忽然问,“你母亲那样对你。” 虞望暮揉她耳朵的动作顿了顿:“原来你认识我吗?” 江如画本以为这样问他,他心中应该会对她起戒备的,没想到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干净澄澈:“所以你是专程来带我走的吗?” “你真好。” “你是哪一位姐姐?我记得照顾我起居的姐姐,经常被母亲更换。” 江如画忽然有些如鲠在喉,她不相信经历过那些事的孩子,会这样天真——也许只是,他选择了善良。 因为在他黑暗的世界里,他珍惜每一份有可能是温暖的温暖,所以收回了所有恶意的揣测。 看着他眼眸中的期待,她开口道:“是啊,我是专程来带你离开的。” “开心吗?”她勾了勾他的小下巴。 虞望暮眼睛很大,里面是一片望之见底的星河。 他笑了:“开心。” 面具伯伯说得对,不能因为他身处黑暗就否定光明的存在。 看着虞望暮心无旁骛地玩她的耳朵,江如画收紧了手臂,让他不至于掉下去。 终于,走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虽然也是荒郊野外,但是好歹有村庄了。 她歇口气,想要找个地方落脚。 她问虞望暮:“累不累?” 小孩非常懂事,回答:“不累,一直是姐姐抱着我,我都没有走路。” 可爱的小奶包子好像有点心疼她,收回了揉耳朵的小手,手掌一挥。 于是江如画愕然地望着真正的“平地起高楼”。 虞望暮奶呼呼的小脸上还带着点害羞的微笑:“我们在这里休息可以吗?” 江如画望着面前这装潢精美的宫殿,吞了口口水:“这会不会太显眼了?” 小孩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江如画尝试在不伤害他感情的基础上和他交流:“嗯,我觉得不如让它和那边的小房子一样,不那么显眼,已经足够休息了。” 虞望暮倒是意想不到地好说话,当即就把这宫殿改造了,江如画总算松了口气,二人走进了小屋子里,小屋中倒还是保存着宫殿的内置设备,不过江如画也知道,小孩一直生活在宫殿里,能依照那边的小房子造出来一个这样简陋的屋子已经算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