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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婳揪着衣袖,眼里的水珠子直往下落,“我不想待这里。” 她这会子是真难受,之前她总以为吊着裴焕至少能让他对自己起了兴,可瞧现在架势,他随便就让女人进来,根本就没把她放心上,她父亲就是这样,母亲一开始也和他琴瑟和鸣,可转头就能纳妾进门,她母亲还是嫡妻,她现在连个妾都不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裴焕想要多少女人她都无权过问。 裴焕扯她近身,抱人到膝盖上,单手抹着她的脸道,“一个丫头值得你哭天抢地?” 沈初婳搭着他的肩,垂头抵着他道,“我不惯其他人在房里,早先我屋里头都不准人进的。” 裴焕悠着声,“你那丫鬟一个人能应付的了你?” 沈初婳道,“红锦样样都会,我有她就够了。” 裴焕端起她放到桌边坐好,凉凉道,“你们主仆沆瀣一气,我这苑里是不是过几日就成沈府后院了?” 沈初婳微抬起脸,直视他道,“李妈妈把她送进来,你知道什么意思。” 裴焕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经她一提醒倒领悟,他翘起唇,“是为这闹啊。” 沈初媜锁着眉不答。 裴焕接了杯茶啄过,斜看着她道,“李妈妈是我府上的老妈妈,做事有分寸,她给你挑人,你却不念她好意,反倒诸多不愿,我清楚你不喜欢她,但你怕是忘了,我让你在这里不是享福的,你想指使人除非哪天我昏了头又中了你的招。” 沈初婳枯坐着,良晌梦呓般道,“我不欠你的。” 裴焕寒着脸笑,“你能欠谁的,你只记着别人待你不好,从没想过自己造下的孽,你对自己倒是格外的好。” 谁还会对自己不好,严以待人宽以律己虽说不是什么好话,但多数人确实如此。 沈初婳搅着粥,一口都吃不下去,她忽的将勺丢桌子上,起身就往里间走。 裴焕张手攥住她的腕子,阴沉着声道,“没人惯你的小姐脾气,坐下来把粥喝了。” 沈初婳心底透凉,她不在沈家,这里的人不会纵着她,她跟自己说了数次要忍,可还是难受憋屈。 她坐回到桌边,拿起勺默默吃着粥。 裴焕看她老实了,慢声道,“今儿天不错,将好得空,我带你去十甲街逛逛。” 沈初媜只喝粥,并不答话。 裴焕冷视着她,“装聋作哑?” 沈初媜喝完最后一口粥,低声道,“好。” 裴焕瞥过她,起身往外走,耳朵听着身后人确实跟着,才没回头。 十甲街离宅子算远,裴焕嘴上说走路去,后面还是坐的马车,两人到地方才下来。 红锦给沈初媜戴了帷帽才放心不跟着她。 这边市集才刚刚开,人还不算多,裴焕带着沈初婳走在其中,能见着的多是些摆摊的商贩,卖什么的都有,随处都能听见呦呵声。 沈初婳青黑着面由他捉住手,耳边的喧闹声令她火大,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从前游街路人都会避让,别说听见嘈杂,便是狗叫都不会有,像这般被人张着嗓子吵于她而言无疑是在冒犯她。 可是她不能吵不能闹,因为裴焕不会帮着她。 他们走到一个卖鱼的小摊前,裴焕冲着正在忙活的大爷道,“吴叔,早上起了这么多鱼,这一天可又能多赚几个子。” “哪能啊,这阵子水里都结冰了,我撒了好几张大网才捞到这么点,再几天就收网歇着了,”吴叔摆摆手,随即看了看沈初婳,憨笑道,“新娶的媳妇?” 沈初婳莫名忸怩,她脸臊的厉害,就怕裴焕不给她留情面,直接点出她不过是个外室。 裴焕瞟着沈初媜笑而不答。 吴叔一拍脑袋,捡着摊上的一条大鱼直往裴焕手里塞,“瞧你媳妇骨头轻,给你送条鲈鱼让她补补身,也好早日给你添个大胖小子。” 他说的实诚极了,没一点揶揄,裴焕也不跟他拉扯,接过鱼从袖里摸出块银锭子放在摊子上,道,“你靠这个过日子,白要总归不好。” 吴叔指着他笑,“你小子可太看不起我了,你吴叔送个把条鱼还是给的起的。” 沈初婳隔着纬纱瞧不清对面人的脸,不过听嗓音却是朴实,人也热情的过分,不像她在宅子里见得人那般尖利刻薄,她听着有趣,没想到这种地方的人也没太差。 裴焕摇摇手,牵着沈初媜往别处逛。 才走过一段路,遇着个茶馆,才走进去就听见里边人在大声讨论着话。 “哎!昨儿你们听说了吗?住东街的那个肖家一夜之间死绝了!” “可不是!我前夜去赌坊摸了两把,整好叫我给撞见了,那些锦衣卫个个凶神恶煞,尤其领头的,瞧一眼魂都给吓没了,也不知这肖家犯了什么事,怎么就招惹上锦衣卫了?” 沈初婳愣住,锦衣卫办肖家定是得了新帝的诏令,但肖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新帝最宠爱的妃子就是肖贵妃,肖家本身就算得上是外戚,况且要是往深了说,肖家还和徐家沾亲带故,徐仲的夫人就是肖家女。 新帝灭肖家,徐仲不知作何感想。 其中一人朝四周神秘兮兮看一圈,将声音压低。 “我舅舅在御马监当差,听他说,前儿晚宫里一阵乱,住含秀宫的肖贵妃突然就死了,谁也没见着死状,只她一死,这肖家就跟着没了,估摸着是她触怒了陛下,肖家才遭此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