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刘五的落幕
书迷正在阅读:分手吧,我要回家种地、被我医好的妖怪总想来报恩、渣攻总为我痛哭流涕[快穿]、看我吃鱼都觉得好刺激、毁掉绿茶人设、虽然人设选好了,但是没入戏怎么办、假高冷和真可爱、他让白月光当外室、豪门女配失忆后、甜心小可爱
张楚很快给自己编了三四个不同版本的悲惨身世,借他手下那些小弟们的口,放了出去。 但并没有大肆传播。 只是让小弟们,“无意”中对其他堂口的帮众谈起这些故事……现在还没人怀疑这事呢,若是大肆传播谣言,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消息传出去后,张楚并未听到多少怀疑的声音。 相反,很多人听到这些早就已经被地球上那些网络写手玩儿烂的俗套故事,竟大多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什么张楚才加入青龙帮四个月却能做堂主,而他们在青龙帮内混了好几年,还是小弟…… “我要能像张楚一样自幼习武,我肯定也能当堂主!” 很多人都这样想到。 平庸的人,总能从优秀的人身上,找出比自己强大的优势,来弥补境遇上的落差。 …… 从名义上来讲,从侯君棠宣布刘五卸任黑虎堂堂主之位,张楚接任的那一刻起,张楚就已经是黑虎堂堂主了。 但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刘五却还未去总舵就职传功长老,依然霸占着黑虎堂的堂口。 张楚顾虑着往日刘五待他还算厚道的情分,也由着他继续在黑虎堂逗留,既不去堂口露面,也未派人催促过他。 可以说是给刘五留足了面子。 直到第五天清晨,刘五才派人到张楚家里请他,说是请他喝早茶。 张楚没带任何人,孤身赴约。 他去时,黑虎堂内的所有小弟见了他,都口称堂主,仿佛他一直都是这里的主人。 没经过通报,张楚笔直走进正堂内。 刘五独自坐在餐桌前,桌上堆满了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炊饼,而他的面前,却只有一小碗白粥。 短短五日未见,刘五似乎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只有老人身上才有暮气。 “来了!” 张楚进门来,刘五和往常一样,头也不回的招呼道:“坐罢。” 张楚也和往常一样没跟他客套,径直走上去,拉开座椅入座,开口道:“堂主……” “你忘了?” 刘五抬眼看着他,淡淡的笑道:“你现在才是堂主!” 张楚沉默,心里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想当初他加入黑虎堂时,刘五龙盘虎踞的坐于堂上,左右十几位大佬抱臂而立,一言一行皆如惊雷! 何等的骄傲霸道? 如今却落得一个人吃早餐,周围连个伺候的小弟都没有。 张楚起身,一言不发的提著夹起一个大肉包子放到刘五面前的碟子里。 刘五却是放下了筷子,再次笑道:“有心了。” 张楚不答,只是看着他。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不让刘五觉得他是来抖威风的。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一件事……” 刘五看着他,眼神很平静,“你说,我这也算是善始善终罢?” 张楚看着他,用力的点头:“算!” 刘五看着他,过了许久,忽然道:“我真羡慕你……能这般年轻!” 张楚不答,静听下文。 刘五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的娓娓道来。 “当年,我像你这般年轻的时候,和村子里十多个伴当,一同投军,希望能凭一把子力气,博一个锦绣前程!” “戍边六载,北疆的风沙,打在脸上生疼。” “北征三年,我砍断了四把刀,斩下的北蛮头颅,能装一箩筐!” “我满以为,我能衣锦还乡……” “但你知道,我卸甲归田时,拿到了多少遣散银吗?” 张楚没开口,因为他知道,刘五没问他。 “三十二两零六十七个大钱!” 刘五报出了一个很精准的数字。 精准到连大钱零头都一清二楚。 “很多了是吧?” “我揣着一褡裢银子回了锦天府才知道,原来老子那九年,连一栋一进一出的宅子都换不来!” “衣锦还乡?” “呵呵……” 刘五笑得很苍凉,“去他娘的衣锦还乡!” “我不满足,但北征那三年,我杀得太累了,只想安定。” “我揣着银子回了乡下,重整了老屋,买了牛羊,置了田产,还托乡里的媒人,说了一房婆姨。” “你不知道……” 刘五眼神发亮的朝张楚比划了一个葫芦形:“你嫂子可漂亮了,人又贤惠,我每日扛着锄头从田里回家,她总能给我端来一碗热乎的饭菜。” “日子虽说苦了点,但真有滋味儿。” “可这贼老天,就见不得人过安生日子!” “有天我下田回来,一进屋,就看到你光溜溜的嫂子躺在炕头,血流了一地……” “好日子就这么没了!” “我挖出刀子,连夜摸进那个恶贼家里,一口气把他家十八口全剁了!” “热乎的血溅了我一脸!”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我觉着,既然做个人见人夸的好人都没好报,那还做个鸡毛?” “我拎着刀子来锦天府,砍死了一个又一个不够恶的恶人,站稳了脚跟,认识了大爷和二爷他们,成了黑虎堂的堂主!” “走在街上,谁见了老子,敢不低头?” “多威风?” “当恶人多舒坦?” “然后我一口气取了八房婆姨,夜夜做新郎!” “白天没啥事儿,就出去转悠,看谁不顺眼,就一拳打死!” “日子是有滋有味儿!” “万万没想到啊,老三的肚皮竟然会那么争气,一口气给老子生了一对儿大胖小子!” “老子的种!” “俩小家伙儿粉嫩嫩的,老子一根指头都能在他们捅出十个八个血窟窿……” “但瞧着那俩小王八蛋,老子心都快化了。” “整日里啥也不想干,就想守着他们哥俩,看他们流屎流尿、看他们撒泼哭闹……” “然后就完犊子啦,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来瞧我!” “有北蛮子!” “有那一家十八口!” “也有街头上的地痞流氓!” “他们抱着头颅。” “捡着手臂。” “拖着断腿。” “每夜都来瞧我……” “我怕了!” “不是怕死!” “老子烂命一条,人死卵朝天,怕个鸡毛!” “但要是那俩小家伙,也落得这般下场怎么办?” “这世上,总有比我更恶的人!” “怕得久了……” “就又想过安生日子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跟庄稼地里的野草一样,怎么锄都锄不干净。” “老子再也没法子把别人的脑袋生生拧下来啦!” “见了血心里就发虚、发慌……” “现在想来,从老子开始怕的那天开始,这辈子就到头儿了吧?” 说到最后,这个往日里凶神恶煞的男人,竟然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憨厚如田间老农般的笑容:“不过今天之后,我总能睡个好觉了罢?” 张楚看着他,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诺的用力点头:“能!” 刘五起身,隔着餐桌拍了拍张楚的肩膀,“小子啊,你比我有心计、比我更狠,是个做大事的人……别怕,怕,你就输了一辈子!” 说完,他转身往堂外行去。 步伐起初很沉重,宛如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拽着他。 但踏出大门后,他的脚步就渐渐轻快了。 最后几乎是用跑的在往外走。 堂口外,一个艳丽的妇人一手牵着一个粉嘟嘟的小豆丁,站在马车旁。 见到刘五走出来,两个小豆丁雀跃的张开小手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他的双腿。 稚嫩的清脆童音,在清晨的黑虎堂内回荡。 “爹爹、爹爹,我们去哪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