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与权臣解青袍在线阅读 - 第1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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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是语气平平,说到“哥哥”二字舌尖轻轻一卷,不再平铺直叙,浑似舌尖含了钩子,又如恋人贴耳呼唤,三分是俏皮,七分是惹人。

    裴秀瞳孔剧烈震动,细看便连口唇都在细微颤动,“你说什么?”

    唐恬走回床边,往枕下摸出大阿福,顿在案上,“事到如今都不肯同我说一句实话,哥哥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知道吗?”

    裴秀看一眼大阿福,神色渐渐松动,凝目向她,“从哪里拿来的?”

    “我家。”唐恬道,“我从廷狱出来,回了旧宅,在我阿娘的枕头底下发现。”她拾起长箸,慢慢往锅子里又煮了些菜蔬,“当日哥哥把它给我,拿回家时叮嘱阿娘替我收着,后来自己倒混忘了。”

    裴秀轻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物,忘了罢了。”

    “不是。”唐恬摇头,“家中变故发生时,我正在京郊给阿娘守孝。非止这个,府中事物我一样没拿,连夜跟着管事逃到海上。”

    “连夜逃走……”裴秀喃喃重复,面颊偏向一边,“你恨我吗?”

    唐恬道,“大人这么说——所以黑风口是大人设计的?我阿爹的叛国大罪也是大人?”

    裴秀低着头,五指扣在桌案边缘,“唐恬,你是不是见过唐凤年了?”

    “你怎么知道?”唐恬脱口一句,又觉自己好笑,“中京城里有什么瞒得过中台阁的?”

    裴秀摇头,“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我让人跟着你,是怕你有闪失,从来也不管你做什么……我若知道唐凤年在京,我会先去见他,不会叫你为难。”

    “大人早就知道,一直不同我说,是想自己同我阿爹商议如何平息恩怨吗?”唐恬失笑,“大人有时候,也太高估自己了。”

    裴秀扶在案上,指尖掐作苍白的色泽,久久道,“你恨我吗?”

    唐恬不吱声。

    “你当然是恨我的。”裴秀忽尔抬头,目中有冰冷的火焰灼灼燃烧,颊边两抹诡异的飞红,如同上了艳丽的妆,“是我害你一夜之间颠沛流离,再无安生日子,全都是因为我。”他渐渐说不下去,肩膀下沉,一个颓唐而灰败的姿态。

    唐恬沉默。

    裴秀追着她的目光,却被她回避,无法同她对视。他心中不祥立时涨大,片时灵魂肉身尽数吞噬,身畔漆黑如墨,不见半点天光。他抬手掩面,声音抖得不成模样,“我不知道。我当日若知道是你……我不会下此狠手……连累你多年海上漂泊……我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入了一所囚牢,四面楚歌,无处可去。心底里乱作一片,目光不由自主移到腕间。

    忽听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

    丁零当啷一片铁链碎响,手腕被人紧紧握住,那只手热得发烫,灼得他半边魂灵都复苏过来,他张臂将她抱住,用尽全身气力,“我不知道。”

    第70章 可悔哥哥此时便可做个决断。

    唐恬原本低着头, 专注听他说话,忽一时察觉不对,一抬头眼睁睁见他抬起右手, 用力撕咬腕间命脉, 顿时三魂走了二魂半, 抢上前按住。却晚了一步,手腕处暗色的血涌出来。

    裴秀却浑然不觉, 仿佛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别动, 我去拿药。”唐恬拧身要走,腰间一紧, 被裴秀牢牢抱住,鲜血浸在她外裳之上。唐恬大大皱眉,一掌扣住他手腕, 扯到身前, 等不及拿药,以衣袖掩住,制住血流。

    裴秀目光凌乱,满面癫狂, 口中乱七八糟说一句, “我不知道。”

    唐恬皱眉,“别说了。”

    裴秀语气急促,仓皇中呛住, 俯身剧烈咳嗽, 直咳得脸红头涨, 上气不接下气。脸庞重重沉在她怀里,“我不知道。”

    唐恬双手用力掐住他肩膀,厉声喝斥, “裴秀!我叫你别说了!”

    裴秀已经听不见声音,心中巨兽凶猛抬头,将他控制。无法克制撕扯血脉的冲动——只有血脉的涌动叫他依恋,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耳畔尽是无意义的轰鸣,其间隐约混着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叫他名字。

    可他真实的名字,早已湮没在旧时岁月里,无人知晓,无人记得。名扬天下的池中台,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躯壳。

    他越发使力地去撕扯手腕,却又动弹不得,被牢牢扣住,陷入一个桎梏之中,不能挪动半分。

    终于有一个声音撕破浓重的迷雾,尖锐道——

    “你真的要发疯吗?”

    ……

    “醒醒!”

    ……

    “看着我!”

    ……

    耳畔充斥的轰鸣渐渐退去,只一点微弱的余音。他缓慢而沉重地抬头,终于看清唐恬慌张发白的脸。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温热的,是真实的。便固执而又绝望说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唐恬蹲在他身前,紧张地盯着他。

    裴秀满目血丝,颊上飞红越发艳丽,整个人浑似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一触即断。唐恬还是第一回 见他在意识不清中疯狂自残,心中害怕到了极处,半点不敢看他眼睛,张开手臂将他抱在怀中,头颅压在自己心口处,抬手按住他不住起伏的单薄的脊背,“你别说了。”

    裴秀感觉自己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灭顶的黑暗消失无踪,不住下坠的魂灵终于安定下来。他咬着牙,拼死克制再去撕扯血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