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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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四娘高兴地站起身。 屋里有炭盆,倒也不冷,林秋曼解下斗篷,由莲心接过,“天寒地冻的,你怀着身孕还到处走,也不怕裴六郎说你?” 柳四娘热络道:“来见二娘,他自然是没话说的。” 林秋曼哼了一声,自顾坐到凳子上。 柳四娘仔细打量她半晌,“二娘似乎瘦了不少。” 林秋曼倒温水来喝,“前两日受寒病了一回,这才将将好。”顿了顿,“你有什么话只管说,说完了我还得回去。” 柳四娘看向莲心,闲杂人等关门退了出去。 两人各自沉默,柳四娘斟酌了下用词,小心翼翼道:“自从我嫁进英国公府后,二娘便对我生了嫌隙,我心里头很是难受。” 林秋曼挑眉,“你难受什么?” 柳四娘咬唇不语。 林秋曼:“难受的不应该是我吗?” 柳四娘默了默,幽幽道:“我知道二娘怨我欺心,怨我利用,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裴六郎,想与他相守,自己却没那个本事,只能在背后搞小动作达成心愿。我知道你与晋王走得近,借你之手攀高枝确实卑鄙,但我还是想与你续这段手帕交的缘分。” 林秋曼歪着头看她,抿嘴笑道:“你是不是当我傻?” 柳四娘:“你不傻,我自然也不蠢,可若你以为我想与你续缘是因为晋王府的权势,那便错了。” 林秋曼压根就没有耐性听她说废话,“你想不想听我说一句真话?” “你说。” “当初我与韩三郎闹得满城风雨,你还愿与我来往,我很是感激。可是四娘,咱们都是明白人,别把我对你仅有的那点好感都败光了,可行?” 柳四娘沉默。 林秋曼继续道:“我眼里容不下沙子,若你当初坦诚,我定然会拼尽全力,可是你没有。你利用我对你的爱护,装作可怜的样子骗取我的同情,把我当猴耍,若换作是你,又是何滋味?” 柳四娘坦诚道:“这便是我的可恨之处。” 林秋曼:“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今天向你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莫要忘了,坏掉的东西,不管怎么修补,都是有裂痕的,毁掉的信任,再重新建立,哪能如初?” 林秋曼不想跟她耗,起身道:“你怀着身孕,头三月不稳,得仔细护着,早些回去吧,别让裴六郎担心。” “二娘……” “以前的事,翻篇了,你好自为之。” “二娘!” 林秋曼不予理会,前去开门。 柳四娘急了,愤怒道:“林二娘!你不是林二娘!” 这话林秋曼听不明白,顿身回头。 柳四娘有些害怕地望着她,嗫嚅道:“你不是林二娘,她已经死了,对吗,她早在投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对吗?” 林秋曼面色一僵,不知作何回答。 柳四娘显然窥探到了什么,语无伦次道:“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过我,你不是她,她早就没了,是这样吗?” 林秋曼嘴唇蠕动,想说什么,终究沉默了。 柳四娘忽然哭了,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额上青筋狰狞。 她缓缓朝她走去,神情有些恍惚,自言自语道:“二娘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 林秋曼迅速镇定下来,语气冷淡道:“我听不懂你胡说些什么。” 柳四娘情绪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听得懂,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你不是林二娘,你根本就不是她!你只是披了她的壳子,她其实已经死了,对吗?” 林秋曼心虚地回避她的目光。 柳四娘的身子晃了晃,仿佛真的伤了心,再也忍不住泪雨如下。 这回换林秋曼急了,手忙脚乱道:“你哭什么呀,怀着身子呢,不要命了?!” 柳四娘泣不成声,抓着她的手问:“你把二娘弄到哪里去了,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林秋曼急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的命大得很,哪有这般容易死。” 柳四娘摇头,“你分明就不是她,你哄骗得了他人,却骗不过我。我只问你,我给你的那半截玉可是当年我们结谊时交换的?” 林秋曼:“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柳四娘又哭了,“那是假玉,你根本就没有上心。” 林秋曼:“???” 她努力搜索原主残留下来的记忆,对假玉真玉没有一点印象。 柳四娘又问:“我们是怎么结的手帕交,你可还记得?” 林秋曼努力回想,脑子里装了两世记忆,有的已经覆盖模糊了,忽悠道:“王八看绿豆?” 柳四娘被气哭了。 孕妇最忌大喜大悲,林秋曼怕她动了胎气,赶忙哄道:“你先别哭,咱们好好谈,好好谈,我什么都依着你,啊,你别大喜大悲的,身子要紧,身子要紧……” 柳四娘哭哭啼啼,“当初我们说好的要护对方到头的,你说断就断,把我当什么了?” 林秋曼:“……” 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她忽然生了某种错觉,仿佛她是负心汉似的。 昨晚把李珣惹生气了,跑去哄他,这又把柳四娘惹伤心了,还得哄她。 林秋曼觉得运气有点背。 相对而言,李珣比柳四娘就容易搞多了。 他生气大不了一副傲娇模样不理人,女人却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个劲往下落。 林秋曼头大如斗,忙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连连安慰道:“你先冷静冷静,咱不断了啊,不断了,我姑且信你一回。” 柳四娘抱住她,抽噎道:“我们说好要护对方到头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背信弃义。” 林秋曼敷衍道:“好好好,我护你,往后还护你。” 柳四娘仰头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二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拿这个孩子起誓,往后再也不会有二次了……” 林秋曼:“行行行,我信你,我信你。” 柳四娘摇头,“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林秋曼觉得脑壳大。 折腾了许久,柳四娘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直勾勾地望着她发呆。 林秋曼被那眼神看得发憷,总觉得毛骨悚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四娘才幽幽道:“她真的已经死了。” 林秋曼沉默不语。 柳四娘抹了抹泪,“你走吧。” 林秋曼试探问:“你没事吧?” 柳四娘摇头,“没事。” 林秋曼想了想,“反正都闲着,还是多坐会儿。” 两人各自沉默,似乎都有些尴尬。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婢女的声音,说裴六郎来了,林秋曼忙道:“赶紧把眼泪擦擦,免得他说我欺负你。” 柳四娘拿手帕擦脸。 裴六郎进来见二人表情奇怪,皱眉问:“你俩怎么了?” 林秋曼尴尬道:“高兴。” 柳四娘也道:“高兴。” 裴六郎:“???” 三人没坐多久就散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林秋曼的心里头有些复杂,柳四娘这个人,怎么说呢,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她的情谊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且心思细腻得骇人,让人接近和远离都不好。 思来想去,索性懒得理会,时间总会沉淀一切。 傍晚华阳府送来帖子,说后日华阳馆正式开张,让林秋曼去捧个场。 她很是高兴,特别希望看到华阳馆壮大。 张氏称赞道:“大长公主也是干实事的人,有她出头为女郎们谋生计,真是女郎们的福气。” 林秋曼:“可不是吗,多了一条生路走。”顿了顿,“往后我这里遇到境遇糟糕的女郎,直接往她那里送就好了。” 张氏:“咱们小娘子有本事,能说动大长公主改邪归正。” 林秋曼被逗笑了,“别跟我戴高帽子。” 张氏欲言又止,林秋曼知道她有话想说,偏不问。 张氏憋了许久,才道:“老奴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秋曼:“我不想听。” 张氏坐到她身边,语重心长道:“小娘子是老奴自小看着长大的,你能否交个底儿,对晋王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秋曼瞥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张氏心里头有些着急,“晋王府的正妻之位,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全京城女郎都想讨来的福气,小娘子怎么就不屑了呢?” 林秋曼:“张妈妈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张氏:“???” 林秋曼继续说道:“我不作妾,也不会让未来的夫婿纳妾。那晋王是何许人也,说不定往后会做皇帝的郎君,你让他守着我一个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