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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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曼仰头小声问:“不用被杖杀了吗?” “只要黎家撤诉不再追究,这事就算平了。” “若他们不撤诉呢?” “民不与官斗,我们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撤诉。” 林秋曼憋了憋,小心翼翼道:“这也太徇私枉法了吧?” 马县令翻白眼,阴阳怪气道:“咱们这府衙就是晋王开的,你攀附上了他,就相当于是你家开的。” 林秋曼:“……” 这理歪得太有水平,实在叫人无法反驳。 马县令简直就是个人才! 林秋曼忍不住道:“不应该啊,马县令你七窍玲珑,怎么都得五品往上,怎么就被困在县衙了呢?” 马县令愤愤地甩袖而去。 林秋曼规规矩矩地翻开《陈律》第一页,并大声朗读起来,于是整个牢里都响彻着她的忏悔心。 另一边的李珣直接回了晋王府,并命人去把京兆尹贺倪找来。 前阵子袁氏案,贺倪送上门被训了一顿,当时李珣训斥他胡乱揣测,结果这才过多久,他就把自己的脸给打了。 真他娘的疼! 晋王召见,贺倪还以为有什么紧急要事,匆匆赶了过来。 李珣坐在书房的榻上,脸色很不好看。 贺倪恭敬行礼,李珣像见鬼似的看他。 那眼神太过渗人,瞅得贺倪心中忐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犯了错。 正当他备受煎熬时,大佛总算开口了,缓缓说道:“往后林二娘在京中犯了事,我李珣兜底。” 贺倪愣住,断片了半晌才问:“就这?” 李珣:“……” 两个男人死亡对视。 贺倪的脑子慢了半拍才回味儿过来,心里头明明装了满肚子牢骚,但碍于他是上司,不敢挑战其权威,温顺道:“殿下良苦用心,卑职明白。” 李珣看他不顺眼,问:“什么良苦用心?” 贺倪垂首不语,仔细想了想,选择性失忆道:“卑职还有疑问。” “说。” “殿下所谓的兜底,那兜底的底线在哪里?” “她林二娘一介女流之辈,还能干出什么祸事来?” 贺倪试探问:“倘若摊上了人命官司呢?” 第80章 糖糖糖 李珣抬了抬下巴, 发出权威质问:“我若杀了两个人,还需要向你解释原因吗?” 贺倪低头道:“卑职不敢。” 李珣已经彻底放弃治疗,破罐子破摔道:“我倒要看看林二娘到底能作出多大的祸事来让我去收拾。” 贺倪:“……” 李珣:“她若能让我开开眼界, 也算是她的本事!” 贺倪偷偷地瞥了他一眼, 向来稳重自持的男人在毛躁了。 昨儿莲心求人结果被打发,再去隔壁院子没找到人, 又匆匆去了晋王府。 老陈倒是极尽耐心,安抚她道:“且回去等着吧, 待你家娘子背完《陈律》就能回来了。” 莲心:“???” 她满头雾水地回到朱家院, 周氏急赶而来, 得知林秋曼隔几日就能回来, 这才放心,不由得数落道:“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张氏宽慰她, “娘子放心吧,小娘子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迟早会把自个儿给作死!” 结果林秋曼在牢里关了三天就放了回来,因为黎家撤诉, 徐三娘也被黎家人接了回去。想来是黎大郎施压, 家里人没找徐三娘说聊斋。 林秋曼梳洗沐浴把自己拾缀了一番, 周氏训斥道:“你这孩子就是不长记性, 倘若那黎大郎当场触柱身亡, 我看你有几颗脑袋送上去砍!” 这回林秋曼没有回怼, 她觉得自己运气有点背, 还是消停段时日再说。 在牢里背了几天《陈律》,林秋曼觉得脑壳痛。 那本蓝皮书籍忒厚实,共计十二篇, 之前她熟读《户婚律》,目前背到《斗讼律》就已经厌烦了。 隔壁李珣得知她回来了,冲老陈道:“去把林二娘叫过来。” 不一会儿林秋曼拿着《陈律》过来,李珣端坐在桌案后。 林秋曼不敢看他,恭恭敬敬地行福身礼,李珣板着脸问:“《陈律》背完了?” 林秋曼吞吞吐吐回答:“没有。” 李珣:“那你回来做什么?” 林秋曼理直气壮道:“黎家人撤诉,马县令把奴放回来了,奴总不能赖在牢里吃闲饭让公家养着吧。” 李珣被这话噎得无语。 林秋曼偷偷地瞥了他一眼,那人虽生得俊,但严肃起来的样子冷酷无情,跟活阎罗似的,叫人心生畏惧。 两人沉默许久,李珣才道:“《斗讼律》,背。” 林秋曼咬唇磨蹭了阵儿,期期艾艾问:“奴若背不下来怎么办?” 李珣起身,背着手走到她身旁,俯视道:“公家饭不要银子,你想吃多久都行。” 林秋曼差点哭了。 李珣指着外头道:“去外头。” 林秋曼:“秋凉入夜冷。” 李珣歪着头看她,“你莫不是还想与我共处一室?” 林秋曼面色一僵,滚得飞快。 入秋的夜委实有点冷,书房里的李珣坐在案桌前专注地看从政事堂带回来的公文。 外头的林秋曼则老老实实地背诵《斗讼律》,她的声音适中,咬字清晰,听起来不疾不徐,如涓涓细流入心。 老陈怕她受凉,特地命人送来火盆在边上烤着。她露出感激的表情,蹲下身围在火盆边烘烤双手,嘴巴却一刻不停。 室内的李珣在灯下看公文,听着外头平缓的女声,内心破天荒地感到踏实安宁。 林秋曼一点都不老实,但凡记不住时就偷偷翻书籍作弊,反正他也瞧不见。 背完《斗讼律》后,室内的李珣说道:“《断狱律》。” 《断狱律》是第十二篇,她着重背过,倒难不住她。喝口茶清了清嗓子,她继续接茬往下背。 莲心在廊下看了会儿,怕她着凉,跑回朱家院拿了几个芋魁和披风过来。 林秋曼穿上披风御寒,随后兴致勃勃地把芋魁埋进火盆里。老陈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径直去书房送养神的参汤。 李珣看得专注,老陈把参汤放到他手边,犹豫了阵儿才说道:“夜里风大,林二娘若受了寒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李珣端起参汤,“你不是给她送了火盆吗?” 老陈:“……” 李珣:“若她老老实实,我倒还把人给放了,问题是她不老实。”又道,“她不是弄了些芋魁来吗,我若现在把她放回去,她估计还得惦记着火盆里的芋魁,那就等她守着那芋魁熟了再说。” 老陈:“……” 李珣抬手示意他退下,他默默地关门离去了。看到外头蹲在火盆前的林二娘,老陈不禁露出同情的眼神儿。 不多时,室内的李珣不动声色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窥探外面的女郎。 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端来凳子坐着,把《陈律》放到膝盖上,像念经似的摇头晃脑,好不自在。 李珣双手抱胸,居然生出几分愉悦。 他向来冷清惯了,最受不得嘈杂,更是嫌女郎家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麻烦。 林二娘却不这般,他似乎没见过她软弱时的样子。不管处在何种逆境,总是盲目乐观,甚至张牙舞爪。 很多时候他觉得她天真得可爱,有时对她不顾一切的莽撞头疼,有时又欣赏她能坚守初衷。 毕竟对于女郎来说,不为现实折腰已经很不容易了。 搬来椅子坐到窗边,怕自己的影子投射到窗户上被对方察觉,李珣非常小心谨慎地靠着墙壁。 隔着一道窗,他肆无忌惮窥探外头的女郎。 现在没有男女大防的礼教束缚,更没有被对方发现的尴尬,他可以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为所欲为。 外面的林秋曼背完《断狱律》后,没听到书房里的声响,把注意力投入到火盆上,拿竹棍掏埋在里头的芋魁。 李珣瞅着她的举动,抿嘴笑了笑,暗搓搓道:“《户婚律》。” 林秋曼吓得手一抖,抬头打量了一阵儿,心虚地背起了《户婚律》,手却没停下。 她麻利地把那几个芋魁扒拉出来,好像没熟,又埋了进去。 心里头生了疑,林秋曼起身偷偷朝书房摸了过来。 室内的李珣立马避开,并猝不及防去把门打开了。 林秋曼吓得愣住,李珣故意冷着脸看她,随后眉头微皱,“你要去哪里?” 林秋曼懵了阵儿才道:“奴……内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