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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纪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着的。 他意识朦胧,似醒非醒时,觉察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林纪年皱眉,下意识的抬首看去,望进了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里。 只见他看着林纪年,低哑着声音,一句一字道:“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1】” 林纪年猛然抬头,半晌,才颤着声音道:“梵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1】原诗是欧阳修的《玉楼春》 第84章 易水寒(完) 青苔山的徒弟们最近有点方, 不只因为院子里多了只经常来偷食的白鹤,还因为他们高山行止的师尊最近性情大变。 今日,千灵更是傻了眼。 临近傍晚,他有些愣的看着刚回青苔山的两人, 碰了碰凤御的肩膀:“师兄, 刚才是我看花眼了?” 凤御瘫着一张脸:“没有。” 千灵道:“师尊他!穿了一身黑衣服?师尊可是从来没有穿过黑衣。” “嗯, ”凤御抱胸, 又补充道“闻子规穿了一身白衣服。” 千灵更加惊讶了, 瞳孔圆睁:“……!?两个人灵魂对调了?” “没有,本该如此。” 一道声音从耳边响起。 千灵疑惑的看着凤御:“什么本就该如此?” 凤御冷漠道:“我没有说话。” 两人一同朝后望去, 长腿红嘴的白鹤出现在廊下。 千灵吓了一大跳, 赶忙躲在凤御身后,“哎呀妈呀, 这鸟成精了!” 白鹤一听, 愤怒道:“你才鸟, 你全家都鸟。我可是世界上唯一一只仙鹤。” 虽然被抓去做了系统。 还被强行洗去了记忆,不过, 他依旧是最尊贵的仙鹤。 凤御看着这只鸟, 见他羽毛不似凡尘之物,遂问道:“你说本该如此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鹤有些傲娇的看了他一眼, 想起他对闻子规态度和所作所为, 就有些气恼, 于是嘲笑道, “你们这等凡人怎么会明白。” 说完,衔起桌子上的糕点,扬长而去, 留下两个人这里面面相窥。 千灵一脸懵逼问道:“所以,师尊和师弟到底怎么了?” 凤御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天色昏沉,房中寂静。 林纪年一身黑衣,站在桌子上,点了灯。 他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就把那身白衫换了下来。 “梵不忘,”他侧首看着身边的人,“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梵不忘一身云雪长衫,站在一侧,这般场景,一如以前,两个人似乎没有分开过。 他缓着步子走了过去,手轻敲了下林纪年的额头,“怎么,如今胆子废了,连师父也不叫了。” 他下手力道并不重,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反而带着格外宠溺的味道。 林纪年手在被敲的地方摸了几下,看了他半晌,问道:“那以前……那些世界,你想起来了吗?” 梵不忘看了林纪年一会,不知道想起什么,半晌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林纪年闻言,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他倏然向前一步,亲在梵不忘唇角上,坏笑道:“那师父,”这般语气,一如少年时,“我这样叫你,你该怎么回应我?” 梵不忘的瞳孔一深,看着这张带笑的脸,手指在他唇边轻轻的按了一下。 “你想如何回应?” 林纪年有恃无恐的望着他:“师父是身份转变的太快,所以一时接受不了?” 语气有点挑衅。 “嗯?”梵不忘觉得这个小徒弟越发无法无天,他伸手捏起他的下巴,覆在林纪年的耳边,小声道,“为师是怕你,接受不了。” 说完,他捏着林纪年的下巴,吻在他的薄唇上。 千年的时间,如黄梁一梦,如今再见故人,总有一种不切实际之感。 梵不忘当年为了九州安危,以身祭海。东海所生的所有怨念都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堙灭与此,灵魂粉碎成数片,入不了轮回。 而他唯一的徒弟傅无书失踪了许久,再次回来时,列了个法阵,以血为媒,强引东水。 将梵不忘的命运与他绑在一起。 他的魂魄,被活生生的撕成数片。 两个人魂魄都不完整,又带着东海的怨念,每个世界都无法求的完美的结局。 桌子上的灯火不知何时灭了,只有月色在窗边冒了个尖。 梵不忘白衫微乱,“疼吗?” 林纪年呼吸微重,墨发铺满床榻,他喘了一声,脑子不甚清明:“什么?” “当初……”梵不忘半敛着眸子,挡住了眼睛里的心痛,“灵魂割裂的时候。” 林纪年听出他声音中的伤痛与自责。 他摇了摇头,接着一手撑床,半起身,吻在他的嘴唇上。 当初灵魂割裂的痛苦,如何也赶不上亲眼看着梵不忘投身入海的痛苦。 “不痛。”林纪年说,“想起你还活着,我还能抱你吻你,就觉得也不过如此。” 梵不忘说不出话了,只是抬手将人拥入怀里。 他暴虐的想把人揉进血肉里,两个人再也无法分离。 却又担心怀里人受一点疼,最后那点戾气只能变成温柔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