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乌合之众
苗力摇头道:“那师爷自然做不得主,城上也不知说了什么,大公子命我们城外候命,自个儿带着师爷下城,隔足足半个时辰,就在我们商议要不要强行夺城时,城门便即大开,怀洮府知府亲迎我们进城!” 城外只是楚若宇的亲兵,却有劳一府知府亲迎进城,楚若宇好大的面子! 楚若烟扬眉问道:“如此简单,再没有旁的事?” 苗力摇头道:“第二日一早,大公子便命小人前来报信,再没有旁的事!” 还真这么简单? 楚若烟愣怔片刻,又问道:“那怀洮府知府是怎样一个人?可曾见到怀洮府的守备?” 苗力道:“那位郑知府是一个三十余岁的读书人,言辞间对大公子颇为敬重,倒不曾见到怀洮府守备!” 这就奇了! 楚若烟侧头想一想,又再问道:“兵马呢?怀洮府内的守兵可曾见到?” 苗力摇头道:“也只城门处有两队守兵,再之后知府衙门见到一些差役!” 这听起来,和寻常州府没有什么两样,可是西北战起,怀洮府首当其冲,又岂能与寻常州府相比? 楚若烟皱眉,心中皆是疑惑。 要想说那怀洮府本就在苍辽朝廷手中,这等情形实属正常,可是想到宁宜府守备段敬源的话,心里又难以安稳。 耶律辰前她半个马身,将她和苗力的对答听在耳中,回头道:“有大公子在,怀洮府纵有什么内情,也必逃不出他的眼去,若烟不必担心!” 是啊,有大哥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若烟展眉笑道:“只是事情太过顺利,才心中不安罢了!” 大军再行三日,前方传来消息,先行的楚若帆已进怀洮。 看来,这怀洮府当真再无异样! 耶律辰与楚远商议,当即传下军令,大军全力赶路,终于在两日后,也赶到怀洮城外。 怀洮府内得到消息,楚若宇与知府郑盂一同出城相迎。楚远命大军穿城而过,于东城门外驻扎,自己与耶律辰带同几员将领并两府亲兵,驻入城中驿馆。 知府郑盂见有两名少女随行,微觉诧异,但看到殷洛的异族装扮,很快便释然,躬身道:“闻说此战是因叛军劫截沉丹公主而起,如今怀洮小地能迎公主仪驾,不胜荣幸!” 殷洛还礼道:“知府大人客气,殷洛虽出自沉丹皇室,可如今留在苍辽,岂能再以‘公主’自居?如此大礼,实不敢当!” 是啊,如今她还未受苍辽朝廷诏封,虽以沉丹公主之尊,却不能受苍辽官员的大礼。 郑盂见她礼节周全,对这位沉丹公主先有几分好感,含笑道:“公主如此谦和,我苍辽之幸!”亲自引她入座,目光又落在楚若烟身上。 要说沉丹公主身边,或是殷洛的侍女,可是这少女是苍凉少女的装束,举止气度,也断不是为奴为婢之人,一时猜不透其身份。 楚若宇引见道:“这是舍妹若烟!” 哦! 显然楚大小姐的名声并不如何响亮,郑盂虽惊异楚氏父子出征,为何还带着家眷,可也礼数周全,行过礼,引楚若烟入座。 略坐片刻,郑盂见楚远几人都只是闲话,心知怀洮府之事,楚若宇必要回禀,借口安置众人宿处,起身先行辞了出去。 楚若烟隔窗见他走远,连忙向楚若宇问道:“大哥,这怀洮府中,当真如此安稳?” 楚若宇冷笑一声,摇头道:“当初幸好你机警,不进怀洮,却改走宁宜!” “怎么?”楚若烟扬眉。 楚若宇微叹,向楚远、耶律辰二人回道:“父帅,王爷,这怀洮府的张守备,怕果然与叛军有所勾结!” 楚若烟准确抓到他字句里的不确定,赶着问道:“怎么,这几日大哥竟然没有抓到实据?那张守备人呢?” 楚若宇摇头道:“当初我赶到城下,城上守兵向内通禀,还几次刁难。那时,我瞧城上有兵刃的暗光,城上至少有一个营的兵力,哪知道等我登城,便只剩下两队守兵。” 要说楚若宇本就是苍辽将领,他要进城,城中本就不该伏有兵马。 可是怀洮城上先有伏兵,跟着又全部撤去,又是什么情况? 楚若烟诧异,一时想不明白。 耶律辰沉吟道:“莫不是他们最初得到消息,不知是大公子兵马,设兵布防。等到大公子通名,才知身份,又将兵马撤去?” 楚若宇点头,轻嗤道:“果然是撤兵,这一撤,便撤到怀洮府之外!” 怀洮府的守兵,却撤到怀洮府城外,这是做什么? 楚远问道:“城外?从哪里出城?” 楚若宇回道:“是由东城门撤出,儿子命冷齐去探,却是径直退入大漠!” 这张守备不止将怀洮府的守兵撤出怀洮府,还径直撤进大漠?将楚若宇当成攻城的敌军吗? 耶律辰摇头道:“叛军已全军覆没,这张守备纵与叛军有所勾结,如今只那几千兵马进入大漠,又能做什么?” 楚若烟却接口道:“九哥,他们退入大漠,只怕又有战报送入上京,等到我们大军进入大漠,岂不是正应了之前的假战报,说九哥与叛军合兵,兵逼上京?” 元霍立刻摇头道:“楚大小姐,如今我大军打的可是楚大将军的旗号!” 楚若烟叹气道:“那等天大的假消息都能传入上京,不过是一面大旗,随便编个谎儿便过去!” 是啊,若当真如此,朝中君臣不明真相,必然出兵以抗,到那时,两军相遇,岂不是自相残杀? 耶律辰摇头道:“两军相遇,只要见到将军父子,便知战报有假,谣言不攻自破!” 是啊,看起来,这个假消息当真是不堪一击! 几人互视几眼,一时猜不透这背后还有什么图谋。 楚若烟默然片刻,突然道:“会不会上京已经生变,如今只等九哥回兵,那张守备才不愿与我们正面相对?” 楚远悚然一惊,点头道:“几次出兵,上京可调兵马已经不多,不得不防!” 几次调兵,上京城可用的兵马已调出十之七八,若在此期间,城中兵变,只怕早已酿成大祸! 元霍与楚远合兵不过几日,于这阴谋所知不详,奇异问道:“楚大将军,你是说,几次战报,只是为了调大军离京,实则是上京城中,有人要有所作为?” 不然呢? 耶律辰向他一望,点头道:“叛军假冒劫匪,先劫殷洛公主,深知为两国邦交,我苍辽必然派兵相救。等到楚少将军和楚都统相继出兵,才令我们知道,那劫匪竟然是十堰岭的藏兵,而且两万增至五万,如此一来,我苍辽又岂有不增兵的道理?” 元霍皱眉道:“难不成,那个时候的战报便是假的?” 耶律辰摇头道:“那时的战报,还是楚都统送出,自然是真的,可是叛军的兵马,却怕有假!” “什么?” 不止元霍不解,连楚远也扬眉道:“我们与叛军对峙非止一日,怎么会有假?” 耶律辰叹道:“将军请想,与叛军交锋,我军已是疲惫之师,虽有楚二公子来援,也不过是五千兵马,若是能逼叛军退兵已属不易,为何竟至全军覆没?” 为什么? 楚若烟眨眼道:“他们与我们交战,四哥却在他们背后捣乱,军心一乱,自然难以一战!” 耶律辰微微一笑,点头道:“楚少将军自然功不可没!那日我也不曾多想,此刻想来,却觉厮杀中,叛军战力较弱,进退间配合也并不如意!” 被他一点,楚远、楚若麟顿时一默。隔了片刻,楚远点头道:“不错,当时一支人马已杀至我们帅旗之下,毁我战车,伤我撑旗的副将,可率兵将领被若帆挑于枪下,他们竟无后队接应……” 说到那一节,声音越来越低,凝思片刻,向耶律辰问道:“王爷以为……” 耶律辰点头道:“叛军虽有五万,可是怕有半数以上的兵马,是未经操练,所以只知道蛮杀,却不懂配合!” 元霍忍不住道:“说是叛军,实则不过是有人私下养兵,乌合之众,不知配合,也寻常的很!” 耶律辰叹道:“两年前,楚都统兵入十堰岭,查知这支兵马的存在,可是再要细查时,这支兵马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竟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又岂是不知配合的乌合之众?” 楚远也点头道:“瞧那叛军主帅的言辞谈吐,也确实是一个人物,并非不懂操兵之法!” 元霍疑惑道:“那依王爷之见……” “两年前,这支兵马为朝廷所知,他们真正的主子见藏之不住,必然是急急招兵,短短两年,将兵马由两万增至五万,却无瑕操练,反而成了兵马的累赘。” 言之有理! 楚若烟惊讶道:“三万兵马,可是不少,我苍辽地广人稀,哪来那许多壮汉充入叛军?” 耶律辰摇头道:“正因我苍辽地广人稀,大漠中许多偏远些的绿洲朝廷难于管治,便多些流民贼寇。” 是啊,那些人,只要许之以利,又岂是招不来的? 元霍听到这里,也已隐约明白来龙去脉,吃惊道:“幕后之人紧急招兵,便是已决意动手,如今我们这许多兵马在外,上京空虚,岂不是危险?将军,还请急速挥兵,以救上京才是!” 楚远摇头道:“我们挥兵速回,只怕反会逼狗跳墙,如今,若帆已率兵先行,我们只能徐徐而归,等候他的消息!” 元霍急道:“可是我们若迟一步,被他们挟持皇上,又如何是好?” 瞧这元世子的反应,倒不似作伪,看来,这场阴谋,果然和元家,和耶律亭无关! 耶律辰向他深望一眼,点头道:“大战之后,本王已使萧三哥回京,有他相护,父皇当有惊无险!只是……” 只是,萧三郎武功纵高,可以挡去所有的暗杀,可是若宫城被破,他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抵挡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