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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驰景忍下满眼酸胀,坐在了床榻前,替席引昼脱掉了鞋和外氅,将他平平地放倒在床上,给他掖好被褥,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拉下了厚重的窗帘,转过身去望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睡吧,殿下。” “我阿娘说,只要好好睡一觉,再大的病,第二天也就好了。” 她担心席引昼没听清,便放缓速度再说了一遍,又拉过他的手来,在手心上轻轻写了几个字。 席引昼笑了笑。他明明能说话,却也不说了,反过来攥起沈驰景的手,也写了一个字。 “好。” * 就算是童话里的王子,一生也常是充满波折的,更何况是现实中。 一觉醒来,席引昼的耳朵并没有好转。 沈驰景心急如焚,一早便去请了文大夫来。在两人的威逼利诱之下,席引昼终于将这些天的心路历程都吐了个干干净净,文大夫也终于因此而诊出了病症之源:因过度伤心,情绪失控又压抑太久导致的突发性失聪。 既然是突发性失聪,就还会有恢复的一天,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何时到来,只能慢慢调养着。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倘若席引昼仍是这样郁郁寡欢,不但失聪无法恢复,甚至还会导致失明等并发症。 文大夫作为医生,向来最看不惯有人糟践自己的身体,这时候若是旁人,早就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了,可到了席引昼这里,脾气很臭的他竟也没忍心出声责怪半句。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与席引昼相识很早,知道江泉清那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他当真是把这孩子当亲弟弟看待的,又因为是看着他长大的,尽管只年长了六岁,却也有些长兄如父的感觉。 如今这孩子猝然长逝,不仅凶手没抓到,还发现了竟亲手养大的弟弟是自己寻找多日的杀手,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只是席引昼自小习惯了将情绪掩在心里,尽管听了沈驰景那许多肺腑之言,终究还是不愿叫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只在开始颓废几几日,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办公,竟骗过了所有人。 “沈大人,你还需好好开导殿下啊。”为了不刺激席引昼,文大夫又把沈驰景交出去单独嘱咐道:“想来殿下近日里连来的挫折磨难实在太多,不单单是江公子那一件。我也听说了些街坊传言,大家都说陛下十三年前将殿下立为太子是为了有朝一日给他人让位,其实心里根本不拿殿下当回事。这不,自从新太子上任后,那些说书先生们嘴里口口相传的爱情故事又成了陛下与那小周妃的。你可千万别叫殿下去那些说书先生聚集的茶馆久待,否则日子久了,他有气无处放,又要憋在心里生病了。” “我会的。”沈驰景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下来,请文大夫喝茶被婉拒后,又客客气气地将他送了出去,却没曾想一回来就得了个好大的惊喜—— 席引昼不见了。 第75章 沈驰景和席引昼约会—— 沈驰景顿时就慌了。 这几分钟的功夫,他能去哪呢? 还好太子府不大。沈驰景绕着府邸转了一周,终于在中心的花园深处发现了席引昼的踪迹。 她松了口气,也没想着再责备什么,忙赶上前去,想背他回去,却在靠近他的前一秒钟停下了脚步。 席引昼走得急,外氅没披,连鞋袜也没穿,就呆呆地蹲在地上,痴痴地盯着眼前的一株小花,半晌都没移开眼神。 沈驰景没敢轻易碰他,只是轻手轻脚地蹲在了后面,默不作声。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梦游,而梦游的人是不能被突然叫醒的,否则很容易出事。 席引昼失去了听觉,自然也感受不到身后有人到来,就只是看着那朵小花,痴痴地像个呆子。 半晌后,他嘀咕了一句:“这花好像有点干了。” 于是,昏昏沉沉的席引昼迷迷瞪瞪地站了起来,往一旁的池塘走去。沈驰景担心他一头栽进池塘里去,忙起身跟了上去。 没想到他脑子虽不太清醒,走路却还是稳稳当当的。走到池塘边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什么工具来,便将手伸了进去,捧了一点点水进去,又稳稳当当地向小花的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将手中的那泓清泉倒在了它的根部。 结果很显然。 纵使他再小心,手指间也是有事实存在的缝隙的。这一路过来,那捧水早就不剩什么了。 席引昼不愧是在挫折中长大的孩子。他没气馁也没失望,又稳稳当当地走向池塘,舀了一捧水回来,再浇上去。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后,看着小花湿润的根部和茁壮发亮的脸盘,他终于满意了,于是歪歪扭扭地走向了回寝宫的方向,倒头睡在了床上。 见他终于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床上,沈驰景终于松了一口气,噌噌噌跑去户部和顾济垆请了一日的假,顺便和他讲明了席引昼生病的事,又说是暂时性的,叫他不用担心。 她可不像席引昼那样喜欢瞒着别人。他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肯定是会露陷的。与其到时候被顾济垆猜出来后又急又气,还不如早早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做完这一切后,沈驰景终于舒畅了许多,又去集市买了只鸡打算回来炖锅鸡汤给他补补。但逛着光着,她心里总觉得还对易安宫的那个人放心不下,又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