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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现在满城风雨,老板不该放他入住。但这座城市商人很多,他看上去格外无害老实, 为人更是忠厚,和通缉令上的模样一点不像, 老板便心软了,圣教中人全城搜捕时,只道这人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和罪犯无关。 他自然不知道,这位通过商人身份入住的和善男子就是伽罗圣教多日以来通缉的罪犯。 所坨罗进入屋内后,总算显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给圣教带来这样大的危害。密乘戒室,多么了不起的地方,竟然给他推翻了? 还有,密乘戒室下的秘密…… 他眯起了眼睛。 罗睺使了一招苦肉计,让所坨罗挟持着他往下去,又顺势在众人面前,让他被自己打伤。 但是……他把那截魔神的琵琶骨带到哪里去了? 所坨罗的心砰砰直跳。 他答应过罗睺要保密,可是……这件事不应该被保密的。 这群道貌岸然的佛修,满口仁义道德,灭魔灭恶,结果呢?私底下还不是靠汲取魔族的气运过活? 他有些明白了长久以来自己察觉到的违和感究竟来源于何处——若伽罗圣教真如他们教义中所说的那般,似自己这样的人物,早该得惩治。可偏偏他在周遭城池肆无忌惮那么久,不论是谁来调查,只要他付出些天材地宝,对方就会心领神会地放过自己。 他们所做的,无非是将受过欺凌的百姓消除痛苦记忆,让那群人无知无觉继续生活。或是诱骗他们,今生受苦,来世福报,让那群人继续像被蒙上眼睛的驴子一样,老老实实拉磨。 因为这帮人,根本就不会真正让凡人与自己平等啊…… 进入伽罗圣教后,听到的最多的暗示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他悔过,他就可以得到原谅。这群人,真的理解何为放下屠刀吗?他们真的心中认定众生平等吗?他们所说的向善,又是指什么? 所坨罗心想,罗睺,这怪不得我,你既然让我知道了这样大的秘密,又把我放跑,那我说出去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 伽罗圣教内,少年佛修仍在昏迷中。 他以一人之力对抗数十逃犯,又被偷袭,至今重伤不醒。他从宗外带回的幼儿聪慧过人,寻常孩子还不知道生死的年纪,他却像是懂了什么似的,趴在床边不愿离去,却并不哭泣,只是难过。 小小婴孩面上绵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密乘戒室竟被提前推倒了? 前世他自然也听闻过,那时他尚年幼,摩达罗没有告诉他太多,是他从别的弟子那里听来,推倒密乘戒室高塔的竟是自己师父最小的师弟——罗睺。 彼时他并不理解,以为罗睺师叔是罪人。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罗睺师叔为何要推倒这座塔。 这一世,也和你有关系吧?罗睺师叔多智,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提前策划。 婴儿露出一个笑,巴着床榻站起,柔软小手握住了少年放置在外有些冰冷的手指。 他重活一世不还不过一年,并未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一切似乎都与前世不大一样。究竟是什么让这一世发生了重大变化? 婴儿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它思考完问题不困倦,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一个熟悉的臂弯里。 他本要睁眼,骤然间听了一耳朵后,立刻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又装作熟睡的模样,细细聆听。 “依我看,所坨罗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刻意犯下大罪,入密乘戒室偷窃。” “他不知是在何处,竟能将谣言宣扬的那样广。” “没了圣物,我等该如何自处?莫非要像北境的洞真派一样?” “的确,人族得来的气运终究要与其他宗派分几份,且凡人短寿又多疑,要得他们的气运总是无比麻烦。” “西域庞大,短短一段时日,他应当逃不出去。” “切莫掉以轻心,不要忘了,当初的蛟龙王敖灵是如何逃走的。” 阿纳伽衣此言一出,一双双眼睛都瞟向了摩达罗座下第一位的少年佛修。此刻他低垂着眉眼,轻轻摇着怀中的婴孩,似乎对众人直白视线中暗藏隐晦的谴责毫不知情。 但只看那位少年的样貌,却又圣洁如高坐云端的佛陀,眉眼秀丽,雌雄莫辨,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 大殿内静了一静。 阿纳伽衣道:“我以为,所坨罗并不该知道那些事,除非有什么人特意告诉了他,又利用他窃取圣物。” 他这话几乎是明晃晃在指责罗睺了。 万事不过心的罗睺终于抬眼,他向来都是一副含笑模样,此刻也不例外,只是眼里却冷冷淡淡,并不动怒。 “待我等抓捕到所坨罗后,真相自明。” 摩达罗看够了,这才问:“罗睺,所坨罗罪孽深重,窃取我教圣物,又诋毁我教教义,必须立刻缉拿,你可愿接下此事?” 罗睺抱着孩子起身行礼:“敢不从命。” 他接下这件事,其他人便轻松许多。 若捉不到,就是罗睺办事不力。况且虽限定让罗睺去缉拿,可并未规定他们不准插手,捉到了,总有他们一份功劳。 罗睺垂着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议事结束后,众人各自化为金光散去,他却一步步离开大殿,手中婴儿抱得稳稳当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