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生命的无意义

    张冰讲述着别人植入她脑海中的人生，花朵一般的脸上荡漾着对生活的喜悦。

    王帝心中一阵苍凉，心想或许她活在虚幻里，确实比提心吊胆的现实强得多。

    最少不用为了食物发愁，不用时时面对死亡。

    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欺骗，既然如此，被谁骗不是一样呢？

    王帝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家乡找份工作，陪伴父母呢？”

    张冰脸上闪过一丝苦闷，说道：“我们随便走走吧。”

    两人信步而行，穿过长长的花廊，花廊两边是一根根刻花的立柱，夕阳照进来，将一道道长方形的光斑射到花廊的地板上，中间是立柱的阴影，切割着光明和阴暗。

    张冰道：“我还在读书的时候，一天在学校门口，被一个富二代的车给撞了，下午，富二代的老爸和他漂亮的女秘书来到学校。”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那个女秘书拿出一个淡黄色的信封递到我面前，信封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独特的油墨味道，不用说，里面装的肯定是钱。”

    “我没有接，那个女秘书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吧，这里是8800块，你家条件又不是很好。’”

    “我没有接受这样居高临下的施舍，手指交叉在一起，因为用力，骨节显得微微发白，这句话像是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我心里。”

    “我用力咬着牙齿，确定眼泪不会掉下来，才敢开口说话，我说：‘我家条件是不怎么好，不过谢谢了，我们还不至于需要别人的施舍，也许这笔钱该给你的女秘书，因为她穷得眼睛里只有钱了，跟你的身份极不相称。’”

    王帝微微一笑：“干得漂亮。”同时脚底板升起了一股凉意，细思极恐，天启植入的记忆太可怕了，甚至连钞票独特的油墨味道，信封颜色，钱的数目这些细节，都深深印入了张冰的脑海。好像她真的经历过了这件事情一样。

    张冰道：“这就是我离开爸妈和家乡，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沙漠的原因，公司开出的薪水很高。”

    王帝点了点头，心底又涌出了一阵苍凉。

    张冰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说：“对不起，我让你心情不好了。”

    王帝说：“没什么，其实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心情不好。”

    他考虑着，就算再费一番周折说服张冰，她此时的记忆全是假的，可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危机张冰的安全，再说天启将记忆再次植入，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张冰说：“我们以前认识吗？”

    王帝说：“为什么这样问。”

    张冰说：“我感觉好奇怪，明明我们才认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却好像早在上辈子就相识了。连心中秘密都告诉了你。”

    王帝说：“如果人真有前世和今生，那么为了今生遇到你，我在上辈子已经留下了余地。”

    张冰莫名感动，望着天边斜得更厉害的太阳，说道：“也许是我太执着了，纠结这些不该纠结的，其实只要离开得够远，地球不过是宇宙中蓝色的一小点，在这个小点上，所有我们爱的人，恨的人，我们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在这里度过了一生，生命的无意义，不言自明，纠结这些干什么呢？岁月不饶人，我们又何曾绕过岁月。”

    王帝说：“你太伤感了。”

    张冰一笑：“你相信有上帝吗？”

    王帝说：“如果你所谓的上帝，是依照我们模样的人形，那么我想没有。但如果你问我有没有一个造物主，那我觉得也许有吧。否则宇宙运行得如此精密，靠的是什么力量？”

    张冰说：“时间的力量。时间就是这个造物主。”

    王帝说：“可是时间是不存在的，是人类创造的时间概念，我们感受到的，不过是事物变化的过程。”

    张冰说：“那么造物主是什么模样呢？”

    王帝说：“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人类的认知去想像，想像造物主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时间系统和生命特征都和我们相似，但万一搞错了呢，造物主其实根本不是人类所认为的存在形式。”

    张冰笑了起来：“我们越说越深奥了。说点接地气的吧。”

    王帝说：“说什么呢？”心想我要给你说说末日是如何的生不如死，不辜负了此时的良辰美景吗？

    张冰说：“比如你有心心念的女孩子吗？”

    王帝也笑了笑：“有。”

    张冰心里沉了一下：“她……也在这座城市吗？”

    王帝说：“在，可是她不知道，我一直在她身边。”

    张冰说：“如果你爱得再深一些，她应该知道。因为科学是浪漫的，根据量子纠缠理论，如果你足够爱她，那么你就能走进她的梦境里。”

    王帝脉脉地凝视着张冰：“是吗？”

    张冰忽而明白了什么，脸上一红，转身跑开了，咯咯咯地笑着：“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见。”

    王帝这才发觉一地的月光如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忙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

    张冰嫣然一笑：“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

    王帝目送张冰的背影在桉树林里冉冉消失，心中有些欢喜，有些惆怅，又夹杂着三分担忧，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竟是自己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回到上来时的井口，揭开盖板，低头叫道：“刘奇胜。”井底下黑咕隆咚的，并没有听到应答，又喂喂叫了两声，才听到刘奇胜声音含糊地答应。

    王帝道：“你睡着了？”

    刘奇胜打了个哈欠：“我只是闭上眼睛养养神，谁知道睡过去了。”

    王帝说：“上来，我们去弄点物资给养。”

    刘奇胜把王帝的背包先递了上来，自己跟着爬出，两人出了桦树林小区，靠墙走到十字路口，刘奇胜说：“走右边吧。”

    王帝说：“为什么非要走右边这条马路？”

    刘奇胜说：“这边要安全点。就是白天也看不见几个人。”

    王帝说：“人少的地方没有商店，那就弄不到多少物资，还是去这边。”